步步鳳華

36 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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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提前

凌妝斜了程靄一眼,搖搖頭,非是瞧不起,拿這種樣貌出身去試,別說蘇錦鴻,便是家下的龔家阿龍幾兄弟,也未必試得出來。何況程靄出丑,也算是凌家出丑,阻止且來不及。

程靄見她搖頭,抽抽搭搭抹起了眼淚。

凌妝突覺怒從心頭起,甚至懷疑他們兄妹的腌臜事并非是程澤一頭熱的念頭,便冷冷道:“此事你去問蘇錦鴻,若他答應,我沒有不允的。”

她倒想瞧瞧蘇錦鴻怎生個拒絕法。

程靄怨懟:“姊妹從嫁,自是女方定的,哪有巴巴去問男方的道理?當舅母和我父母商量才是……”

凌妝哼了一聲,卻知讓她去出丑不妥,正要改口,閨樓響起腳步聲,聽著不止一人,她便暫且收了怒容,抬頭看時,見凌云兩步并作一步跑上來,忙責道:“慢些,小心跌了跟頭。”

自父親出事以來,凌云逐漸精瘦,可喜在蹭蹭拔高,不知是不是小小少年藏了心事,凌妝分外憐愛,念著自個兒都苦夏,連師父都未曾替他請,倒叫他松散了些日子。

凌云跑近前,好容易駐足,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水,聲音難掩興奮:“姐姐,你猜我學會了什么?”

凌妝向來關注他,自然知曉,卻裝作不知,放下手中毫針,取了帕子替他拭去汗水,溫柔笑道:“學了什么?這般高興,快說與姐姐聽。”

凌云勾住她脖子,得意地翹起嘴角,身上聞不到汗臭味,倒有一股荷葉清香:“姐夫帶我去京畿王府的湯沐園,可好玩了,不到三天,我就學會了游泳,厲害么?”

凌妝撫著他曬黑的臉,輕啐一口:“口沒遮攔,不怕人笑話!”

凌云已被收買:“還不是么?原本說重陽成親,蘇哥哥都等不及了,適才同我回來,急匆匆去尋母親商議將婚期提前,不是姐夫是什么?”

程靄忙問:“馬上便是重陽,為何還要提前?”

這話倒是凌妝更想問的,目中帶著征詢盯著弟弟。

“我們在湯沐園玩得高興,突然有個王府官吏來說,皇上前些天感了風寒,不知怎么病勢沉重起來,有旨意宣召皇太孫回京,怕是不好……”凌云撓撓頭,估計不明白皇帝病重跟蘇錦鴻要將婚事提前有什么關系,說著說著一臉茫然。

凌妝倒是明白了,順祚帝年事已高,可能自知不起,欲安排后事,蘇錦鴻則怕遭遇國喪誤了婚期。

聽說蘇錦鴻在府上,程靄心頭又躍躍欲試,咬了咬下唇,問道:“姐姐適才說的話算數么?”

凌妝拐了個彎才想起她講的是什么,不由好笑,世間有些人要出丑,是攔也攔不住的:“你自去問,我從來說話算話。”

程靄怕她反悔,臨去時又叮囑一句:“姐姐隨后便來罷!”

凌妝“嗯”了一聲,算是答應。

實則她也想去聽聽蘇錦鴻到底怎么說,不知怎么,自從定親以來,她就覺得很不踏實,好像落入了大海,漂浮不定,蘇家人對婚事的支持太不合常理,便是沘陽王與太妃等,也和煦如春風,王府還有禮物送過來,沒有半點瞧不上的意思。

等程靄前腳走了,凌妝便問凌云蘇錦鴻與魯王世子等人日常出去的形狀言語。

凌云眉飛色舞地描述,不外乎斗蛐蛐兒、遛鳥、聽歌賞舞外加騎馬射箭之類,過半個月他就年滿十歲,許多事將懂不懂,笑嘻嘻貼著凌妝耳朵邊道:“姐姐放心,姐夫他不好色,別人擁舞姬喝酒,他看都不看那些女子一眼,是個君子!”

曾嬤嬤不住點頭:“姑娘真好福氣。”

“是么?”凌妝命人沏茶切瓜,又與曾嬤嬤拉了會家常,方才牽起凌云的手,“咱們前頭瞧瞧去。”

凌云丟下嘴里啃的西瓜,人小鬼大地壞笑。

凌妝輕敲他額頭一記,知道弟弟會錯了意,卻是無從解釋。

姐弟倆絮絮說話,踏樹蔭穿回廊,方至棲梧堂外,遙見蘇錦鴻與程靄立于一假山邊說話,建平遠遠在前頭月洞門下垂首等候,蘇錦鴻狀似要走,程靄哭哭啼啼扯住他衣袖,轱轆就跪下了。

凌妝頓時面上火辣,實在替她害臊,抓緊凌云急要回避。

凌云不解:“程姐姐在做什么?”

凌妝未答,那頭蘇錦鴻眼尖,已提高聲音喚道:“姑娘莫走。”

此時未婚夫婦相見不合禮儀,幸凌妝素不是個守禮之人,便也駐足。

程靄抹著眼淚追在蘇錦鴻身后小跑著過來,一近前就嗚咽:“求姐姐替我做主。”

這話說的,若不知情的,必然以為蘇錦鴻始亂終棄,凌妝幾乎失禮翻白眼。

蘇錦鴻亦是一頭冷汗,滿臉無奈,與凌妝匆匆見禮道:“程家表妹許是受了什么刺激?我今日來,是與岳母大人商議婚期,還望姑娘借一步說話。”

凌云仍是一頭霧水:“表姐到底在哭什么?”

蘇錦鴻像是見了救星,滿面堆笑對他道:“你先陪陪你表姐,一會姐夫帶你買好東西去!”

凌云歡欣雀躍,猴急去掰程靄的手。

程靄眼巴巴望著蘇錦鴻與凌妝出回廊,消失在花障另一面,幾乎咬碎了一口黃板牙。

兩人漫步在小徑中,凌妝面上紅霞未退,猶在尷尬。

反觀蘇錦鴻也很局促,平日里瀟灑倜儻的一個人,好似手足都無處安放,吶吶半晌無言。

她不由心里一軟,問道:“公子不是有話要說?”

蘇錦鴻見一方太湖石面上光滑如鏡,以袖拂去草葉渣子,請凌妝坐。

凌妝依言坐下抬頭望他。

蘇錦鴻避過她的目光,面上浮起可疑的紅暈:“不知荀弟有沒有同你說,我想把婚期提前。”

“說了。”

“我非心急若此,實是怕要出國喪,正巧撞上咱們的婚期。”

凌妝想,百姓服國喪最長亦不過百日,便是延遲些也沒什么,他是皇親國戚,卻一風聞皇帝病重就要將婚期急著辦了,委實有些說不過去,然則此話不好直說,只有問:“公子想改到什么時候?”

蘇錦鴻方調轉過眼睛:“三日后。”

“三日后?”凌妝驚。

“我知時間短了些,許多東西沒有置辦妥帖,不過金陵城中樣樣俱全,可以買些現成的補上,姑娘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必知曉過日子,將來咱們夫妻和美才是正理,其余不過錦上添花,何況,即便倉促了些,我也必不叫婚禮寒磣。”蘇錦鴻說了一大堆,甚至連花橋可以借用王府的大轎裝扮都細細說到。

然則凌妝望著他漂亮的唇一張一合,聽著聽著,卻越覺陌生,想起要與他親昵,心頭別扭極了,感覺甚至不見得比阮岳好。

本章屬于2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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