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鳳華

344 衣冠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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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進已結過掌柜獻的七夕巧果準備擱在一旁。愛玩愛看就來

凌妝讓他起來,瞥眼見那盤巧果油炸酥黃,道:“晨間沒正經吃東西,倒是餓了,拿過來我嘗嘗。”

魏進連忙奉上。

掌柜的眉開眼笑。

他當然知道尊貴的人一般不吃外頭小食,這天仙般的麗人十分給紫薇樓面子了。

嵇儀嬪見掌柜的上來,也離了窗口到另一頭冰鑒的湘妃榻上坐下,凌妝取一片巧果吃了,她便也取了一片。

“掌柜的貴姓?”凌妝思忖在此做生意的都是招待達官顯貴,知曉的事情必然也多,和他寒暄起來。

掌柜的個頭不高,生著一張申字臉,嘴型不幸有些齙牙,好在不嚴重,衣著干凈得體,舉止中規中矩,瞧著倒還挺順眼的。

見問,他就忙綻開笑臉回道:“貴人面前,豈敢稱貴,小的賤姓藍,是個畬民,前朝的時候,還被排做‘化外之民’,幸得咱們大殷朝兼容百族,祖上才置辦下一份家業,在金陵城里做生意已經有一百多年了。”

“原來還是百年的老字號。”凌妝微微一笑,道,“我與姐姐是從外地進京的,不知這京里的事,藍掌柜可能與我們說道說道石頭城里的新貴?”

“新貴?”藍掌柜重復了一遍,仔細聽她口音,確實不是本地人,心里正忖著難道是什么封疆大吏的親眷。還沒想過個所以然,已憑著本能說道,“要論金陵的新貴。首屈一指自然非衛國公府莫屬了,今兒他們家女眷包了右手邊的鳳翔樓,姑娘留心,說不定還能瞧見國公府上的夫人小姐呢。”

凌妝蛾眉輕蹙,嵇儀嬪已笑得不行,被她一瞪,忙別過臉去。

“我想聽聽西軍出身的將軍們。”

藍掌柜當即從車敬之說起。凌妝聽得不耐煩的,就出言打岔。想留意的,就引誘他多說一些,不一會兒,已順著她的話頭討論在蕭瑾和劉通身上。

“對比這兩位公爺侯爺啊……”藍掌柜更加摸不清她的底細。干脆笑著說,“您還真是頭一位,叫小的看,這兩位除了同從今上麾下冒出頭,別的竟沒一樣的。”

“哦?”凌妝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她的眼睛分外有神彩,注視著你時神光奕奕,璀璨迷人。

連藍掌柜這等老江湖都紅了臉,吶吶道:“方才見娘子對京都的各府也并非全不了解,先說這燕國公吧。天下皆知的事小的就不啰嗦了,單說別個不知道的。”

凌妝笑起來,做生意的人果然有趣。因為他們是白身,混得再好的,也會要顯示自己與達官顯貴的關系,賣弄所知。

“燕國公已經三十好幾了,前兒皇上將宜靜長公主指婚給這位公爺,聽說他居然還不樂意。是個極有性格的人。清明節的時候,他府上的管家在西城外官橋村買了老大一塊地做了劉家祖墳。頭一批,就建下了十幾個衣冠冢,稀罕罷?”

凌妝果然一怔,這卻稀罕得緊了。

從沒有聽說劉通家里死了那么多人啊,難道是為了征戰中故去的將士們立的?

“衣冠冢里頭,燕國公的子女就占了七八個之多,可見這人生富貴,也不見得是人人圓滿的。”

藍掌柜一說起來就口若懸河,又道:“再說那兵部尚書蕭侯爺吧,如今排在天下四美當中,生得是光風霽月,風流倜儻,小的就知道許多官家的小姐都中意這位將軍。奈何他被指給了東海公主為駙馬,不知斷了多少姑娘家的春夢呢。”

嵇儀嬪聽見說到男女之事,更加有興致些,不禁問:“蕭侯爺莫非有什么風流韻事?”

“那倒不曾聽說。”藍掌柜陪個笑,“只是聽說他在西軍里頭,劍術是數一數二的,今兒晚上的比劍大會,律王爺特特下了帖子給他,卻說讓皇后娘娘賞了廷杖臥在府中休養,怕是來不了了,這就少了許多看頭,想來今年的月下白衣劍客,又非魯王世子莫屬了。”

凌妝方才還想著劉通給子女立衣冠冢的事,并沒有仔細去聽蕭瑾的話,她從不知容毓祁還能舞劍,一時被引走了注意力,不由道:“魯王世子會武?”

藍掌柜道:“當然會了,連著三年的七夕劍道,都是他奪的魁,娘子大約不知,咱們京里原本的唐國公府上是武將傳承的世家,國公爺幾個兒子都是自小學武的,但是前年里頭唐國公府的小公子被魯王世子當街打豁了牙,那是人盡皆知的事。”

“難道就沒有江湖高手前來?”自從聽說江湖上有什么三絕郎君的后人,當年又是多么驚艷之后,凌妝倒認同了江湖綠林的說法。

藍掌柜哈哈一笑道:“娘子不知這七夕大會其實就是變相的選婿大會么?各項比試都僅有未婚男女可以參加,且都是要報上自家名號的,江湖綠林的人,怎么敢參雜到朝廷勛貴當中?”

“世事無絕對。”凌妝又問了些旁的。

掌柜很有些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意思。

不一會兒,四周香氣漂浮,竟是到了午飯的點兒。

宮娥內侍們開始進膳,凌妝賞了藍掌柜一套玻璃餐具,一座西洋鐘,打發他下去。

玻璃器,尤其是宮里制作的精美玻璃器市面上根本沒有賣的,還是稀罕物,藍掌柜十分歡喜,千恩萬謝地去了。

紫薇樓做的東西口味獨特,僅僅是一道宮里常做的醬燒羊排,就吃出了極不同的滋味。

夏日里凌妝一般吃得清淡,這道菜倒是用了好一些。

其余諸如蟹肉酸筍絲,罐燜魚唇甚至豆腐,都十分不錯。

一不小心就吃得過飽了一些,凌妝連忙停下筷子,“這紫薇樓的廚子,已經趕得上御廚了。”

宮娥們遞上香巾香茶侍奉主子漱了口,到外頭轉了一圈回來的圖利烏斯嬉皮笑臉地來回:“比了好幾天,終于決出了前三甲,里頭只有第二名是聽過的。”

凌妝問:“哪個?”

“就是沘陽王姬許下的那個儀賓,什么開國功臣后人,姓梁的。”

“梁琛啊。”凌妝唇邊浮起笑意,“看來果真有兩分才的,難怪叫采苓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