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鳳華

509 孩子

509孩子

509孩子

容汐玦并非百毒不侵之體,有所避忌,多走偏鋒,很容易就過了百八十招。

后來他在飛躍間折了一條新竹,長約一丈。

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這一來,容宸寧的兵器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是刺,并不利于削,故此先前的優勢完全被打消,反而有些束手束腳。

后來他只得放棄了紫光劍,亦徒手折竹與容汐玦對抗。

新月如勾,容宸寧的速度以肉眼不可辨的速度緩了下去。

容汐玦冷冷一笑,立刻就感覺到了。

此人設下驚天謀略,自順祚帝之死開始,包括之前的廢帝,皆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也許,連順祚帝的死都與他脫不開關系。

他口口聲聲要殺自己,自己何嘗又不想殺他!

容汐玦殺意暴起,捕捉到對方的一絲疲軟,頓出殺招。

月暗星沉,周遭若刮起了一陣怪異的風。

容宸寧背心一寒,手下略遲,心知犯了大忌。

遇到如此強勁的對手,卻不能保持心無雜念,不輸才怪。

風起時對手的威壓無處不在,他只想在狂風暴雨中保持不失。

其實只是電光火石間的事,容宸寧運氣護心脈,打算強接容汐玦一擊,那股威壓卻瞬間小了下去。

血光隱隱,紅綢一現。

容宸寧松了口氣。

江湖人稱莫氏夫婦為“勾魂奪魄”,并非虛幻。

除了同門中人,至今恐怕唯有容汐玦一人在與他二人聯袂對抗中占了上風。

血池劍嗜殺,纏綿劍如附骨之錐,他們有一套天衣無縫的劍法,有心意相通的深情,有隨時為對方付出生命的堅定,這一套劍法,恐怕世間,任何人都練不到他們的境界。

世人傳他們是瀛洲八圣中的老六和老七,其實他們排名在老五老六,原先除了師傅,他們對任何人都沒什么情意,但兩人因練功之故,一直無所出,明面上,他們成了教導容宸寧書法和畫畫的老師,實際上,他們心中卻將這水仙般的少年視作了自己的孩子——護犢之心,溢于雙劍之外。

方才容汐玦本有可能重創容宸寧,卻因莫氏夫婦及時出手,容宸寧瞬息反撲,局面頓時產生變化。

斗了這么久,容汐玦并不敢托大,審時度勢,心中雪亮一片。

方才容宸寧顯得心事重重,那一瞬間露出破綻,分明是走了神,倘若他調整好心態,加上莫氏夫婦,實在討不了好。

問題是,他既得了皇位,又好似得了美人,正是占盡春風,即便忌憚自己,也不該是這等表現。

交手中容汐玦亦不及深思,流亡海外一年,他想了許多,長久的期盼令他心性更加堅定。

凌妝雖然出身不高,但一直進退有度,之前的遭遇皆是外因所起,她一個弱女子,在這般的世間,能守住本心已是不錯,難道真的會是方才看到的那樣么?

他絕不甘心是這般的結果。

容汐玦心中隱隱有了念頭,竹子一掃,逼退莫離魂夫婦。

容宸寧不知他要進攻還是防守,方才吃了一驚,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不敢冒進。

容汐玦竹枝脫手飛去,人卻頭也不回地落進了漫山的枝葉之中。

莫離魂夫婦待追擊,容宸寧已嘆氣道:“到了這番修為,若想抽身而去,是攔不住的,除非……”

谷素珍見他神情落寞,不由拍在他肩頭道:“十八郎這般模樣姑姑倒是不曾見,此人武功卓絕,下一次,不如請師傅出山,咱們幾個圍毆,解了你的后顧之憂。”

容宸寧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他既歸來,你其實不宜在外久留。”莫離魂道。

容宸寧整了整衣袂,順著石灘,緩步朝木樓的方向而去。

經過方才的危險,谷素珍終究不放心,拉了丈夫跟在后頭,“回去吧,姑姑一直會在你身后,只是有句話想勸勸你。”

容宸寧頭也不回。

谷素珍知他聽不進去,未免有些氣惱,邊走邊不停拾起地上石子丟進溪水。

莫離魂始終與她保持一步左右的距離,靜默地任她發泄。

“天涯何處無芳草!”谷素珍怒沖沖丟了一塊大石頭進水。

“嗤通”一聲,水花四濺。

“她到底有什么好的?難道只因為生得美?”谷素珍幾步沖到容宸寧身前,倒退著死死盯著他,要他給出答案。

其實容宸寧此際心如刀割,且情之一字,三言兩語哪里說得清,他卻知道這位姑姑是被丈夫寵壞了的,年紀再大,心性也與小孩一般無二,若不給個說法,不得清凈。

他只有苦笑道:“姑姑亦非傾國傾城,為何五叔那般愛你?”

一言問得莫離魂眉開眼笑。

谷素珍卻頓時跳腳,指著罵道:“十八郎,我今日才知你沒心沒肺,你五叔長什么樣兒?我配他綽綽有余!可是你呢?有沒有照過鏡子?你是怎么養大的?啊?!”

他怎么養大的?

容宸寧的回憶里,并沒有童年,都是慘痛。

三更燈火五更雞,樣樣都想比人強,武功還要偷摸著練,關在斗室之中,有時一連數日。

父皇嚴苛冰冷,兄長們個個猶如虎狼,每日里為著爭寵花樣百出。

有這樣的親人,他寧愿沒有。

唯一的溫暖,也并不來自外祖父慕容禮,而是眼前這位跳腳的六姑姑。

真性情的女子,他由衷喜歡。

谷素珍叉著腰還要罵,容宸寧忽道:“她就如姑姑一般,身居高位也是清澈見底。”

“她哪里與我一樣了……”谷素珍見他繞著彎夸自己,卻忸怩了,“你就哄著姑姑敷衍姑姑罷了,知道姑姑對你總是不忍心。”

“不是的姑姑。”容宸寧停住了步子。

木樓已然在望,深夜的嵐氣之下,透出溫暖模糊的燈光。

他此刻的口氣和神情都有些古怪,谷素珍不免停了牢騷,偏著頭靜等著下文。

容宸寧望了木樓片刻,方才緩聲道:“從前容汐玦冊封她為太子妃時,我也鄙夷過她的出身和過往。”

不等他說完,莫離魂其實已經了然,走過去摟住愛妻的腰,默默打量眼前這個已經長大的孩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