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8伯仲
燕國公劉通當街被人斬首斷足的消息幾個時辰之類就傳遍了金陵城的每個角落。
因為當時的情況太過詭異,各種奇奇怪怪的版本就層出不窮,當然,關于死因,卻有一種相對統一的說法——鳳和帝已經歸來,潛伏于暗處清算背叛他的臣子。
這種傳言一起,不說平頭百姓議論紛紛,滿朝文武開始各自盤算,陸蒙恩首先惶惶不可終日,問計與母,董氏倒是老神在在:“阿玦的性子你到底不知么?即使劉通真的為他所殺,他也不可能對咱們母子下手,我倒是巴不得他早些現身奪回龍椅,景律帝跟咱們沒任何情分,這輩子能在他手上討得了好?”
容汐玦出海后,律王身邊的滿朝權貴捧得自己飄飄然,分不清了東南西北,又見鳳和帝出海長久未歸,總以為是死了,投靠景律帝算是識時務,可如今容汐玦回來……
陸蒙恩當然也分得清親疏。
劉通到底不過是一個投降的部落首領,自己與容汐玦一塊兒長大,真要論起來,他們母子在感情上才算得上是他的家人。
董氏慢悠悠吃著燕窩,面上帶著鄙夷的笑容:“凌氏倒是死得巧,若非如此,阿玦回來眼里能揉得下沙子?該操心的是承恩公府與衛國公府,憑什么天大的功勞!能得父子雙公?夫人們湊在一塊兒,嘴上不便挑明了說,骨子里誰不笑話,不過是養了只騷狐貍,竟就雞犬升天了……”
安逸之后,人會驚變。陸蒙恩也曉得母親那點心結,當初受了凌皇后的氣,不僅沒有機會收拾回來,人家倒是節節高升,眼見到了景律朝,不想也能迷得年輕皇帝五迷三道,別說母親,便是他,也很想看看若是容汐玦知道她水性楊花,會是什么表情。
母子兩個說著話,管家前來請示,董氏的陪房走到羅漢榻邊回了聲。
董氏將碗遞在她手上,“叫吧。”
管家走到屋中行了禮,呈上一個白封,道:“燕國公府送來了喪帖,以往公府里的白事都是有成例的,只這位國公爺死于非命,一應儀程,可能還須等內廷的明旨,不知太夫人與老爺是不是要過府去祭奠?儀金如何安排?府中是否要準備祭棚?”
董氏自鼻眼里哼出一聲:“急什么,且撂著。”
管家一怔,這倒是與禮不合,不過當然得聽主子的,立刻彎腰稱是。
董氏又朝兒子埋怨道:“你那媳婦,是怎么當家的?事事都讓我操心,進門這么多年,肚子也沒半點動靜,我瞧著啊,還是再納兩房良妾才是!”
陸蒙恩雖對母親言聽計從,但待媳婦始終還過得去,妾么,也有那么幾個,于閨房間,他倒是能一碗水端平,夫人占一半,其余幾個妾分一半。
母親這么說,他只陪笑稱是。
董氏頗為不滿,卻也奈何他不得,正要就此事再嘮叨兩句,想到鳳和帝和景律帝后宮的光景,便覺兒子已是極好,氣也消了幾分。
“且看看浙江那邊到底有什么消息再論,燕國世子劉能,跟隨景律帝多年,還是需要忌憚一二的,儀金照例送,但絕不要出格,你親自走一趟,就說我因燕國公是從靖國府出去遇的害,心里難受,病了,走不得路。”陸蒙交代一番,打發管家下去。
母子兩個又商議一番,覺得隨大流既不會得罪鳳和帝,又不會驚動景律帝,最好不過。
且說劉通遇刺之后,中書第一時間遣人到杭州行宮報訊。
然而,即便是如此緊急的事,使者也沒有獲得面圣的準許。
急奏呈上去之后,亦無了下文,使者在驛館中等候的當口,卻不知景律帝與鳳和帝正在百里之外的小鎮旁殊死搏斗。
說殊死搏斗一點不為過,容宸寧的目的很明確,立斃容汐玦于此,不論用何種手段。
然而對容汐玦,骨子里,他有根深蒂固的比較念頭,故而剛動手的時候,他絕對是打算用自己的實力殺掉對方的。
只是不想兩人動起手來,勢均力敵,場面越來越不可控制,這一斗,不知不覺就花去了兩個時辰。
周圍的石塊許多成了碎渣,樹倒橋塌,容汐玦越戰越勇,時間長了,容宸寧卻是心煩氣躁。
他極力控制著戰場,不想貨及小樓所在的范圍。
但是容汐玦的實力與他不相伯仲,他根本控制不住,許多次,他相信若是凌妝站在樓上觀望,便能看到江面上他們的身影……
莫離魂和谷素珍受容宸寧所召,前來助拳,容宸寧沒有開口,他們也不上前,但是這一場爭斗,兩人看得是酣暢淋漓,連連叫好。
劉義率領羽林衛手執勁弩,可是兩人的身法太快,他根本不敢命令衛士放箭。
何況很多時候,他們已溶在月色中,時在林稍,時在江面,捕捉到他們的身影都難。
莫離魂讓人點起火,一長排莊丁打扮的人手執火把,全神貫注地站在斷橋之上,隨時防備。
底子稍微差點的若被那兩頭獅子的掌風掃中,非死即傷,誰也不敢在此掉以輕心。
看了許久,莫離魂的眉頭一直攏在一起,基本沒有說話。
這兩人年紀雖輕,修為造詣卻是超凡入圣,單憑一人之力,他相信自己在他們手上走不過十招。
夜色漸深,谷素珍嘆了口氣。
莫離魂抓住了她的手緊了緊。
“十八郎真是可憐。”谷素珍幽幽靠到丈夫身上,“從小那般隱忍的孩子,我以為沒什么事能阻擋他的腳步,不想他牽掛一個女子到這種地步,明明實力相當,可是他明顯牽掛太強,再打下去,必敗無疑。”
妻子的話勾起了莫離魂物傷其類的痛感,豪情頓起,摟著她的香肩道:“他雖沒有召喚,但是時候了,咱們去幫他。”
谷素珍原本心里不是這么想的,兩頭雄獅為爭奪愛人起的戰爭,別人不該參與。
“誰讓咱們當十八郎是自己的孩子呢……”她輕輕囈語,“就算他不知道,也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容宸寧一直防止戰場靠近小樓,容汐玦觀察敏銳,當然感覺得到。
對峙這么久,也大大出乎容汐玦的意料。
開始的時候,他認為容宸寧最多能堅持五十招上下,不想他的紫光劍十分厲害,揮動間,散發出隱隱毒霧,詭異非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