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景盛顏手中的指甲掐的更深了。她張唇想要隱瞞些什么,但到底還是在景盛蕪涼薄的目光下開了口。
“是鐘粹宮的德妃娘娘。那萬獸粉,也是她給我的。聽德妃娘娘說,宮中這些年來的萬獸粉統共也就那么多,現下都在那件衣服上了。”
聞言,景盛蕪眉心微動,心中算計了開來。這萬獸粉的力道,她是親身見過的,當真是讓那老虎不死不休。若是能夠從衣服上,將這萬獸粉給提煉出來,只怕日后也是一大助力。
打定了主意要將衣服送給宴大夫,好讓他提煉萬獸粉,景盛蕪眸子轉向了景盛顏,“既然是德妃娘娘想要我這小命,應該也是有一個理由的吧?”
說著,景盛蕪輕嗤了一聲,“你也不必和我說什么,德妃娘娘看我不順眼的話。雖然我是皇后娘娘名分上的義女,但你卻是那實實在在的皇后兒媳呢。”
聽到這話,景盛顏想要說什么的嘴巴頓時便是閉上了。注意到這一幕,景盛蕪心頭不齒,看來,她果真是打算要用這個念頭來搪塞自己。
瞅著景盛蕪那涼薄的模樣,景盛顏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當真是要將那真實原因告訴她么?
想到說出來的后果,景盛顏心頭不由得顫動了一下。若是讓景盛蕪知道了,只怕不說這景府,就是后宮都要掀起來一個大的動蕩換血!
“德妃娘娘的親妹,便是那尚書府的趙四姑娘。”想到那可怕的后果,景盛顏到底還是不能說出口,當下,便找到了一個看似合理的理由。
德妃對景盛蕪動手,趙四姑娘不過是一個催化劑而已,讓她有了動手的理由。而那真實的原因,現下景盛顏并不敢說。
若是說了,她這條命也就完了!
“哦?竟然是趙四姑娘么,以前倒是并未在意呢。”景盛蕪眉頭一挑。看似不經意的說道。
身后雪月立刻上前一步,伏在她的耳邊輕聲說,“奴婢聽聞趙四小姐對容世子有意。”
聽到這話,景盛蕪立刻便是在心中好笑了起來。搖頭嘆息,這容楚果然是個禍水,能夠將那趙四小姐給迷到如此神魂顛倒的地步。
只怕是為了他,在這京中貴夫人和小姐之間,自個兒的名聲也是毀的差不多了吧?
“繼續。我不相信只是這一個理由,便讓德妃通過你對我動手。”景盛蕪冷聲說道。
為了自己的親妹出氣?大可不必這么費心,以德妃的權勢,如日中天,將自個兒弄進宮中,接著皇上的手,豈不是更為簡單?
景盛顏的頭上都是出了冷汗,不敢再說分毫。她沒想到如今景盛蕪竟然是這么的難以對付,當下便是為難了起來。這若是將實情說出,她哪里還有活路可走?
“真的是如此。當時德妃娘娘告訴我,若是能夠將此事做成,便保我做了楚御正妃之位。”
景盛顏小聲說到,眸中都帶了懇求的神色,“三姐姐,現下盛顏真的知道錯了,你就饒過盛顏這一次吧!”
“哦?盛顏,有一件事我倒是很好奇呢。你一個楚御的側妃,按道理應該是和皇后娘娘走的近才是。而這德妃娘娘,據說和皇后娘娘是勢如水火吧?”
說著。景盛蕪的眸子盯住了景盛顏,仿若毒蛇般,讓景盛顏后背直冒冷汗,“這皇后娘娘身邊兒的人。德妃怎么能夠輕易信任,并且給你萬獸粉?”
“盛顏,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現下看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聽到這話,景盛顏當下便是連淚花兒都下來了。她緊緊地抱住了景盛蕪放在榻上的胳膊,柔聲懇求。“三姐姐,盛顏知道的都說出來了,并未有一點兒謊言。這萬獸粉,也的確是德妃娘娘身邊的宮人給我的。”
德妃娘娘身邊的宮人給的?
聽到這話,景盛蕪立刻犯起了嘀咕。這萬獸粉按照宴大夫所說,在宮中都是極為稀罕的物件兒。怎么會讓一個宮人遞給了景盛顏,然后來對付自個兒?
有人想要栽贓陷害,目的并不是害死自己!
這個念頭仿若一道驚雷般,打破了景盛蕪心中的黑暗。想來也是,按照德妃那囂張跋扈的性子,如何會這么隱秘的對自己下手?而若是真的想要利用景盛顏來除掉自個兒,如此重要的事情,也不會讓一個宮人來傳遞消息!
看來,這幕后的主使,倒是另有其人。若是猜的不錯的話,這是一個一箭雙雕的計謀。
若是自己死了,那么景盛顏謀害自個兒的事,只怕是會被這人給抖落出來,到時候為了保住楚御府邸和景府的名聲,這人肯定能夠將兩府給握在手里,至少是有了一個把柄。
而若是自己沒死,那么,自個兒這個大公主在調查了所有的事情之后,便是會和德妃娘娘直接對上。這個人,便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了!
“不論是哪種結果,對她來說都是很有利的。而最希望將這些掌控在手里,怕是只有千禧宮的那位了。皇后娘娘,當真是好計謀呢。”景盛蕪眸中,充滿了猩紅之色。
“罷了。”
想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景盛蕪冷然瞪視了她一眼,不再多說。
若是皇后娘娘指示的,身為皇后娘娘的兒媳婦,她景盛顏不可能不知道實情。至少這栽贓給德妃的事情,便是皇后娘娘的親身指示吧?
或者,看這計謀的粗糙,恐不是皇后娘娘的手筆。也可能,是她身邊兒的人,看著自個兒不順眼,想要除掉吧?
“三姐姐,妹妹真的沒有對你下手的心思,也沒有撒謊,還望三姐姐看在如今妹妹失了孩子,已經受到了教訓。只怕日后也是不能生育了,就饒過妹妹吧。”
景盛顏凄婉的說道,很是痛苦的滴下了眼淚。她本就生的極為嬌美,加上剛剛失去了孩子,蒼白著臉兒的樣子,當真是讓人看著可憐不已。
不過。這可憐她的人,絕對不包括景盛蕪。
“罷了,四妹你且好生養著,姐姐我還有事兒。不能陪你了。”看著景盛顏嘴里到底是掏不出來什么有用的話了,景盛蕪起身便走。身后,雪月緊緊地跟了上去。
反正,今日來這里的目的,她已經達到了。不是么?
凝香樓中,看著景盛蕪那遠去的背影,景盛顏陰冷的咬住了自個兒的嘴唇。在抬眸間,竟然有著隱隱的殺意隱含在其中。連著上來給她蓋被子的石榴,都被她眸中的紅光給嚇了一跳。
“如何?盛顏可愿與你多說些話?這兩心情不好,總是沉默寡言,本王也不好多說什么。”
看到景盛蕪出來,那長身玉立在外的楚御,當下便是轉頭拱手說道。他一身潔白的蜀錦分水云麓宮緞袍子,顧盼飛揚間。讓人忍不住紅了臉頰。
縱然是現下的景盛蕪,也忍不住在心中贊嘆了一聲。美好的事物總是吸引人的視線的,所以,她也靜靜地凝望了一小會子楚御。但是,她的眸中,卻是沒有任何愛慕的神色。
楚御走近,仔細的看了看景盛蕪的眼眸。當他在那清涼如水的眸中,看不到任何多余的神色只后,方才有些頹然的低下了眸子。
“盛顏現下心情不是甚好,也不愿與我這做姐姐的多說上幾句話。方才我也已經勸過她了。皇兄不必太過擔憂。”
看著楚御走近,景盛蕪柔柔的對他福了一福,淡然矜持的說道。
勸解她?只怕是經過了自個兒這番勸解,她會更加愁悶痛苦才對。
“罷了。也是長樂有心了。等會子本王就叫人給她燉上藥膳,好好兒將養一下身體。如今她的身子不宜搬動,只怕是這段兒日子要讓你費心了。”
在權衡利弊之后,景正明便是將府邸上的所有當家之權,都是交給了景盛蕪行使。如今楚御要帶著景盛顏在這里小住,不是勞煩景盛蕪又是什么?
“皇兄客氣了。照顧盛顏,也是長樂的本分。現下我也有些乏了,不能奉陪。萬望皇兄能夠多寬解寬解盛顏,也算是能夠讓她好的快點兒。”
景盛蕪說完,轉身帶著雪月便是離了這凝香樓。身后,楚御看著她的柔然模樣,眸中的深邃之色更加的明顯。
這樣的女子,方才能夠做的他楚御正妃!打定了主意過段日子,等著景盛顏身子好了,即便有那個難纏的容楚,他也要試上一試,楚御嘴角帶上了一抹淡然的笑。
“小姐,奴婢看著方才兩次和楚御說話,他的眸子神色很是不自然呢。看著讓人感覺很不舒服,仿佛,要將您占為己有一樣。”
等著主仆兩人走出了凝香樓的范圍,進了東院的地界,雪月這才輕聲的開口。如今她也學的乖巧了,知道什么時候兒能說,什么時候不能說。
“罷了,先不要說這些,等著回到東院中,看看冷羽那里如何再說。”景盛蕪吩咐道,加快了自個兒的步伐。
皇宮,千禧宮。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所有的宮女太監都戰戰兢兢的跪了下去,不敢抬頭看上方的皇后娘娘一眼。別看皇后娘娘平日里溫柔淡然的性子,這若是發火起來,也足夠讓她們喝一壺了。
況且,今日這事兒,只怕是不能淡然了之的了……
冷香也慌亂的跪了下去,但是她眸中并未有其他宮女那般害怕的神色,卻只是拿著自己的眸子盯住了皇后娘娘。這般膽敢和皇后娘娘對視的,整個千禧宮中,只怕也唯有她一人了。
“你們都下去,只留下冷香伺候便是!”皇后娘娘收斂了一下自個兒的怒氣,當下冷聲吩咐道。
瞅著皇后開恩發話,所有的下人都戰戰兢兢的退了出去。
“你啊,這么大的事兒,你怎么也不和我知會一聲呢!”等著宮里的人都走掉了,只剩下皇后和冷香的時候,她方才怒聲說道。
冷香恭敬的跪在地上,抬眸看向了上方鳳座上暴怒的皇后。她從小伺候皇后,如今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生氣的樣子。
“娘娘,冷香也是為了你好啊。”冷香委屈的說道,“這長樂公主恐怕是和容楚容世子有了不清不白的聯系,如何能夠放任她在那景府中為所欲為?這若是控制了景府,只怕日后咱們想要動她,都不能夠了。”
說著,冷香抬眼看了下皇后,“如今她在那景府中對付景盛顏,正好兒能夠讓她們姊妹互相殘殺,咱們坐收漁翁之利呢。”
聽了冷香的話,皇后倒是并未有什么太過高興的神色,她的怒火依然平息了下來,看著冷香很是不屑的輕嗤了一聲。
怪不得,果然是下人的心思。
“你啊,以后不用再做這些無用功了。至于那景府,你是不必擔心的。只要祁安侯景正明活著一天,這景府就不會到了景盛蕪的手里,她又能夠如何?”
鳳座之上,皇后的眸子不經意的瞇了起來,她看了看下方那挺直著脊梁骨跪著的冷香,長嘆了一聲。
“冷香,你跟在我身邊兒多年了,也算是明白本宮的心意。這景盛蕪你且不必憂心,就讓她隨便處之。”
“不管如何,她總歸是要進到這皇宮里來的。景正明不會聽她的話的,你可懂得?”
說完,皇后的眸子冷然的盯住了冷香,那眸中的冰雪冷芒,讓本打算站起來的冷香立刻便是又跪了下去。跟在皇后身邊兒多年,她自然是最明白皇后那涼薄的性子。
若不是經過了這些年,皇后身邊兒的陪嫁丫頭就只剩下她一個了,只怕皇后也不會對她如此的容忍。
“是,奴婢知道了。”
“罷了,本宮現下也乏了,你且服侍我本宮歇息吧。記住了,這景盛蕪就讓她自個兒折騰去吧,總歸是要有許多看她不順眼的人的。”瞅著冷香懂事,皇后倒也放心。
冷香柔柔的攙著皇后向著千禧宮后宮走去。等著走到了那榻前,正要小睡一會子的時候兒,皇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對了,趙四姑娘不是在宮中么?現下她在何處?”
“在德妃娘娘宮里呢,住在鐘粹宮的偏殿。但是這位趙四姑娘看著很是溫柔的性子,也總是離不開這德妃娘娘。奴婢瞅著她沒事就在這御花園中逛游,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呢。”
聽到趙夕妍這個名字,冷香很是不屑的輕嗤了一聲。雖然趙夕妍很善于偽裝,看著是一個人畜無害的閨中四小姐。
但是,在冷香這種經歷了多少宮中事端,看慣了表演的人面前,趙夕妍那點子小心思,也是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