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媽媽滿懷心事的回到了杜妍那里。
袁氏的話還尤在耳,“你放心,只要你將那周氏的陪嫁幫我拿回來,我定不會虧待你。玉竹的臉就算傷了,我也會安排她做大郎君的姨娘。”
“哎呦。”一直低著頭走路的金媽媽正撞上了拿著一碟干果的半夏,干果撒了一地。
金媽媽這才回過神來,她匆忙彎下腰去,半夏阻止道:“金媽媽,那干果掉到地上也不能要了。”
金媽媽訕訕的站了起來,還是有點魂不守舍。
“金媽媽,玉竹的臉好些了沒?”半夏隨口問道,“我去看看她吧。”
因為臉傷,玉竹昨天沒有回杜雨澤那里,就在金媽媽屋里睡了一宿。
“不勞煩半夏姑娘了。”金媽媽下意識的就拒絕了,迎著半夏疑惑的目光,她搓了搓手,“玉竹她現在心情不太好,不想見其他人。”
這話說的也在理,半夏點點頭端著個空盤子就進了杜妍的屋里,金媽媽沒有跟上去,她猶豫了一會,回了自己屋里。
“怎么端著個空盤子回來?”冬青正在研磨,娘子最近畫了許多副刺繡的花樣,但都不滿意的丟棄了,也不知道娘子到底想做什么。
半夏將她遇到金媽媽的事說了出來,末了還遺憾的搖搖頭,可憐玉竹的臉了,怕是永遠要帶著疤了。
杜妍聽完卻停下了手中的筆,她“看”著面前的畫,皺眉,隨手交給冬青:“拿去扔了吧。”
冬青望著手中未完成的畫,一座巍峨的高山上一條小徑,但小徑上有一個墨點。對于娘子會刺繡她還能理解,畢竟針線凸起的地方可以用手去撫摸感受,這繪畫她到現在也想不明白娘子是怎么做到的。
那些畫好像是刻在娘子腦海里,娘子每次作畫基本都是不休息,一次性用上好幾個時辰完成。時不時的用手丈量畫上物體的位置。
因為畫已經作廢了,杜妍也沒有讓冬青重新拿宣紙。
最近的心態有些不平,總是找不到往日的那種寧靜一氣呵成的感覺。
“金媽媽之前去了母親那里。”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半夏啊了一聲,接著驚訝道:“難道夫人又許諾了金媽媽什么?”
杜妍沒說話。人這一生,面對利益難免會對自己說過的話產生動搖。經歷過這次事情,金媽媽若是還聽信于袁氏,那日后再逢類似的事,她也不會再插手。
機會。只會給一次。
叩叩叩。
金媽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娘子,老奴有事。”
她是帶著女兒一起過來的。
“娘子,老奴是想懇求娘子一件事。”她摸著玉竹的頭,“玉竹現在破了相,老奴實在放心不下她。”
說完,她朝著杜妍響亮的磕了一個頭,然后把袁氏交代她的話原原本本說給了杜妍聽。
不想,杜妍聽完以后第一句話卻是對著玉竹說的:“你不想給大郎君當通房?”
金媽媽心里緊了一下,她也看向一直低著頭的女兒。
“不想。”玉竹的聲音不大但堅定:“婢子從未想過要爬上大郎君的床。”
不管是現在亦或者破相前。
杜妍點點頭,她示意冬青將兩人扶起來:“玉竹。你現在先回雨澤那里。關于青竹,我會想辦法的。”
玉竹溫順的點點頭,她知道,杜妍也需要有人在旁多看著點大郎君,以防二娘子亦或者其他人經常蠱惑大郎君而娘子不知。
金媽媽那邊杜妍沒有再多做叮囑,她也是杜府的老人了,該怎么做她心里明白。
杜老夫人的生辰快到了。
杜家在京城算不得高門大戶,但杜老爺還是決定請一些關系較好的同僚。徐家作為杜家的姻親,自然也收到了帖子。
徐夫人氣悶的看著帖子,抿緊了嘴唇一言不發。
徐杜兩家平日里并沒有往來。這一旦去赴約,有心人只要多加打聽,杜家和徐家有意結親的事情估計是瞞不住了,那還怎么給三郎找正妻。
“你怎么了?”徐老爺一回房就看到愁眉不展的徐夫人。
聽完徐夫人的話。徐老爺哈哈一笑:“這有什么大不了,我們那日按時去赴約便是。”
徐夫人大驚失色,這可怎么行。那三郎的婚事不就成不可更改了的么。
“那杜家的現夫人是皇后娘娘的妹妹,皇后娘娘誕下了大皇子,雖然杜天昀上不得臺面,但我遣人打聽。他那二兒子聰慧了得,日后杜家的前程,不好說啊。”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這句話不僅僅在戰場適用。自從徐夫人從杜家拿回了徐鴻和杜紫弋的婚書,徐老爺就對杜家上了心,好好查了一番。
“那也是二兒子。”徐夫人不以為然。
婦人之見。徐老爺道:“杜天昀對二兒子寵愛的緊,杜府又是袁氏,也就是他二兒子的生母操持,這日后杜家落到誰手里,還需要想么?”
徐夫人慢慢反應過來徐老爺的話,杜家的未來,十有會因為大皇子的登基而榮耀起來。
真的會這樣么。徐夫人不確定,她不想用自己兒子的婚事去賭,但之所以會有這門親事也全是因為自己。
無奈的徐夫人最后也只能點頭,但她給兒子重新找正妻的心并沒有歇下,就算她們和杜家定親了,但憑借徐家的地位,想重新找個正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尤其是,杜家一旦出了什么岔子,就算不退婚,她也有正當的理由將杜紫弋作為平妻給兒子娶進來。
徐三郎知道要去杜家為杜老夫人慶生的消息以后沒什么感覺,他現在的心情就像才知道自己和杜家大娘子有婚約的時候差不多。
不悲不喜,盲婚啞嫁的事情太多了,他也見過杜紫弋,模樣周正,性子看起來也嫻熟,比那冷漠的瞎子好多了。
怎么自己又想到了那瞎子,徐三郎煩躁的揮了揮手,想趕走腦子里杜妍的模樣,不知道為什么,杜妍那略帶嘲諷的說出一千兩的模樣總會困擾著她。
可恨!就是她給自己來了個明碼標價。徐三郎下意識的捶了下桌子,桌上的茶盞都發出了輕微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