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焉

第132章 哄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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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二爺將府里頭的積蓄都藏起來了,賀氏與顧二爺同床共枕有許多年了,顧二爺一些藏東西的習慣,她還是知道的。

果然在書房一沓厚實的《資治通鑒》里,翻找出了一些銀票。

先前那所宅子,賣了有近萬兩,如今縮減府上嚼用,用得并不多,還剩了七八千。

賀氏想著要給賀家五千兩,她再拿個一千兩給顧媛好好補補身體,于是取走了六千兩的銀票。

顧二爺渾然不知。

直到第二場大選開始,要請顧媛去給老嬤嬤檢查身體,顧媛就什么也不肯去。

宮里頭那些老嬤嬤都是人精了,光看一眼面相便知道這姑娘是不是處.子之身。她要是去了,紙包不住火,定然露餡!

在那樣的情形下……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安氏和顧老夫人輪番上陣,勸她不要膽怯,就大大方方地給人家看,顧媛打底子好,不怕查出什么大毛病。

安氏看顧媛面色蠟黃,想到近些天顧媛都窩在房間里,連日光都不怎么見,不由問道:“媛姐兒該不是病了吧?”

賀氏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否認,可這么一來就有了欲蓋彌彰之嫌。安氏疑心越來越重。

前兩日還好好的,能吃能睡,突然就跟大病一場了似的,皮膚都黯淡失色……這是女子氣血兩虛的表現,這個樣子肯定是要被剔除的!

安氏大急,教人請大夫過來。賀氏唬了跳,攔著不讓人去,為她為什么,賀氏又支支吾吾不出個所以然。

顧老夫人都看不下去了。

賀氏也是從在顧老夫人身邊長大的,顧老夫人對她有幾分了解,她這定是瞞著她們做了什么大事!

顧老夫人怒喝一聲:“你將事情都清楚了,原原本本地交代,否則我饒不了你!”

她拄著拐杖撞地,狠狠樁了兩下。

賀氏啞口無言。

顧二爺忽的氣急敗壞闖進屋,拿著那一整套書砸在地上。灰塵四散飛起。嗆得人睜不開眼。

“你清楚,錢都去哪兒了?”

顧二爺狠狠拍了桌子。

他這會兒剛要給苗掌柜撥銀子進貨呢,后腳就發現藏在書里的幾張大面額銀票都沒了,剩下的幾百兩。連塞牙縫都不夠。

他藏東西尚算隱蔽。一般人不得隨意進出他的書房。問過書童也只二夫人來過……以賀氏對他的了解,翻找出銀票還是可能的。

可她一個女人家,要這么多錢做什么?

顧二爺沒有立即來找賀氏對峙。他選擇了盤問櫻桃。

櫻桃是賀氏的貼身婢子,對賀氏的事知曉的一清二楚,可這次顧二爺問她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原以為櫻桃是在給賀氏打掩護,然而以他逼供的手段,發現櫻桃沒謊。

又起二夫人近來行為舉止異常,提起邯鄲賀家那封信,什么元帕、銀子,還有賀氏倒掉的血水……有一個想法慢慢在顧二爺腦子里滋生,越來越壯大,連他自己都嚇了跳。

今日顧媛死活不肯去查驗身體,賀氏又胡攪蠻纏,再看了眼女兒蒼白蠟黃的臉,顧二爺幾乎是斷定了。

他就給賀氏最后一個機會,讓她將話明白!

賀氏渾然不覺顧二爺已到底線,她轉著眼睛四飛,嘴硬道:“二爺問我這些做什么?什么錢,我不清楚……”

話沒完,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到了她面前,手指扣住賀氏的下巴,一字一頓陰沉沉的:“真的不清楚?”

賀氏從沒見過這樣的顧二爺,她慌亂地搖頭繼續否認。

顧二爺大手一揮將賀氏甩一邊去,抄起地上厚厚的書冊就往顧媛身上砸去:“我打死你這個逆女!你知道自己都在做些什么……毀了自己不,還要連帶著家人一起!”

“老二,有什么話好好,動手動腳做什么?”

安氏和顧老夫人上來拉他,顧二爺又踢了她一腳,顧媛不敢開口,一個勁地哭。

顧二爺冷冷笑起來:“好好?你們問問她,都做了些什么!顧家的臉都被她丟光了!”

顧二爺氣怒地坐下來,賀氏抱著顧媛,不讓人靠近。

他閉了閉眼。

果然自古慈母多敗兒……顧媛有今天的造化,賀氏功不可沒!

幾番輾轉終于從她們口中套出了事實,顧老夫人神色一滯,一口痰上來就暈了過去,安氏眼眶通紅,顧二爺干脆不去看她們。

只好回絕了前來請顧媛的女侍。那女侍一看姑娘的面色,基本就不抱希望了,顧媛選妃一事只得不了了之。

顧崇琰又接連“呸”了幾聲,“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就那丫頭是個不安分的,自甘墮落,還差害得我們跟著一起死!”

但話雖這么,還是心里有些雀躍。

顧媛真要是被選上做什么皇長孫妃,飛上枝頭變鳳凰啦,那顧二爺就跟著雄起了!

顧崇琰是最看不得這個二哥比他過得好的……要死就一起死嘛,憑什么人家如天上明月纖塵不染,他就要滾到爛泥里低賤如塵?

好沒道理!

尤其在聽到鳳華縣主連初選都沒過,顧崇琰真真覺得大快人心!

“蹄子還想鯉魚躍龍門?連顧媛那婊.子都過了初選,她連個門檻都沒踏進去呢……哎呦,老天真是開了眼咯!”

顧崇琰哈哈大笑。

然而這份喜悅并沒維持多久,他就聽了福建大勝的消息。

前福建巡撫柳建文巧施妙計逼退倭寇,又找出了證據證實倭寇上岸之事與自己毫無干系。

鎮國公世子蕭瀝。與朝中最是狷直耿介的兵部右侍郎楊漣共同見證,人證物證俱在,柳建文立了功,是英雄,是大功臣!

方武帝要給柳建文加官進爵,同時要給柳家最大程度的補償——先前對柳氏一族的禁令全部解除,賞銀萬兩,又將南四省的鹽引交給柳家,正式成為皇商。

顧崇琰腦中轟然乍響,一口氣憋在了胸口。悶得他心肺劇痛。甚至嘗到了一血腥味。

本來,他可以是嘉怡郡主的郡馬,他會有兩個做縣主的女兒,一個世子兒子。他會有一個做王爺的老泰山。一個皇商岳家……會有大舅兄官居要職。會有權臣貴胄為他拋出橄欖枝,會有眾人羨慕他后臺強硬、腰纏萬貫……

但現在,一樣都沒了……

是誰。搶了他的榮華富貴!

是誰,逼得他落魄如斯!

顧崇琰神色郁卒,氣悶地捶胸頓足。

一瞥眼看見李姨娘正在不大的庭院里和顧婷散著步,他全身散發著濃黑的怒氣,大步走過去。

顧婷正心摸著李姨娘的肚子,低低問道:“娘親要給婷姐兒生弟弟嗎?”

李姨娘笑得春風拂面,撫著顧婷的長發問道:“婷姐兒希望娘親生個弟弟嗎?”

顧婷很認真地頭,削瘦了許多的下巴尖尖的,一雙眼睛烏亮,“爹爹只有我這個女兒了,應該再有一個兒子。”

顧妍他們幾個與顧家脫離了關系,顧三爺只剩顧婷一個孩子,顧婷對此很滿意……以后她就是爹爹的掌上明珠,只有她一個人!

可是這樣的話聽在顧崇琰耳朵里,就成了另一重意思……好像在隨時提醒著他,與柳氏的恩斷義絕,與柳家還有西德王府的互不相干,時刻激發他的悔恨。

顧崇琰臉色愈發黑沉,重重咳了聲。

顧婷高興地跑過去,拉著顧崇琰的衣袖嬌聲喊著“爹爹”。

顧崇琰毫不猶豫抽回了手,“婷姐兒先回去吧,爹爹有些事要和娘親……”頓了頓,又補充道:“還有,爹爹不止是只有婷姐兒一個女兒!”

那話得篤然,卻教顧婷驀地一怔。

李姨娘看他的目光淡了。

見到顧婷臉發白、眼眶微熱,纖長白嫩的指尖不由嵌入掌心。

“婷姐兒先回去。”

李姨娘溫柔地安撫顧婷,顧婷卻抬頭深深望向顧崇琰。

眸中隱含水光,在自己向來最敬愛的父親眼里,絲毫看不見往日的寵溺……她心下一沉,轉身急急跑開。

李姨娘盡力壓抑住心底的怒氣,勾著唇冷冷看向他:“三爺得話可真有意思,除卻婷姐兒,妾身不知您何時還有別的女兒?”

她眼中笑意似譏諷,字字句句戳中痛處。

顧崇琰深深吸了口氣,咬牙切齒:“你不是柳家定是要獲罪連坐的嗎?不是這事沒得商量,柳建文要受重罰嗎?不是你大哥的干爹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所有消息都是準的嗎?”

“結果呢?”

他不禁大聲吼叫起來:“柳家咸魚翻身,柳建文絕地逢生,我和柳氏和離,幾個孩子與我形同陌路!”

“我什么都沒了!”

“就是因為你,我什么都沒了!”

顧崇琰一股腦將罪責都歸結到李姨娘身上,口誅筆伐,目眥欲裂。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明明擺在他面前的,是前程似錦的一片星光大道,手里握著這么好的牌,怎么就打成了死局!

不由蹲下身子抱起了頭,他像是一只被人遺棄了的孤犬,無依無靠。

可李姨娘一都不憐憫他。

她笑得很柔和,目光清淡,眼里的神色越來越冷。

究竟當初是誰,將她的話奉作金科玉律,對她百依百順,言聽計從?

是誰為了能從魏都那里得來可靠的消息,將一輩子的殷勤意全都用到了她的身上?

當她能給他帶來利益的時候,他將她視若珍寶,恨不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一旦發現有人能給他帶來更大的利益時,他就毫不猶豫地選擇將她視若敝屣?

他還有資格來怪罪她嗎?

當初是誰,聽到柳建文犯了罪,就唯恐避之不及,要竭力與柳氏撇清關系?

在她的一引導之下,不惜借由親生女兒的手,來加害同床共枕十數年的妻子。

等被發現了,尚且心安理得,沒有一絲愧疚之心。

當初休妻的時候,他可高興呢吧!

以為將柳氏的錢財都拿到手了,還興高采烈地與她炫耀!就算是今日之前,都抱有一絲僥幸心理,期盼著他們通通下地獄呢!

如今人家發達了,他不好好反省自身,還將所有事都怪到她的頭上!

她后來與魏都失聯,的都是信口拈來,可若不是顧崇琰心生貪婪,膽投機,整日做些不切實際的美夢,如今的美好都會是他的!

就算她是從犯,那也是因為有了他這個主謀!

她不過是剛好順應了他心中那只魔鬼的呼喚而已……

后悔了?

痛恨了?

想要和柳氏再續前緣了?

想要重新認回那幾個他從來都不屑一顧的孩子了?

所以將怒氣撒到她和婷姐兒的身上,真要來表現得自己對前妻與那幾個孩子有多心疼,多喜愛?

這就是他顧崇琰的偏疼愛重……可真是廉價!

李姨娘早就看清這個自私自利的男人了,然而此時此刻,心中還是不由生冷。

撇過頭望向院中那一棵枝葉稀疏的老槐樹,哪怕在盛夏,依舊干癟地如同遲暮老人。

本來內里就沒有任何東西,就算給它再豐富的養料,依舊開不出花,結不出果。

李姨娘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三爺,都是妾身的錯呢……可事情都發生了,三爺這時候來譴責我,似乎晚了吧?”

她抬手扶了扶發髻,眉眼清湛若天山初雪。

“有這個時間,三爺不妨好好想想,怎么將郡主哄回來吧。”李姨娘嬌聲輕笑,提步就繞過他走開。

顧崇琰臉色青黑。

哄回來?

他都已經將柳氏得罪死了,還要怎么哄回來?

倏地頹然跌坐在地,這一時關于柳氏的好就紛紛揚揚出現在腦子里了。

那個在江南水鄉對他一見傾心的溫柔少女,抱著兒女在庭中看他作畫的清艷婦人,還有她看向自己時眸中透露出來的情意綿綿、溫情繾綣……

心中便不可抑制地熱了起來。

是了,這個從來將他放在心上的女人,怎么舍得、怎么忍心拋棄他不管不顧呢?他們有那么多的回憶,他們共度了十多年的日日夜夜……

一日夫妻百日恩,柳氏只不過是在與他鬧脾氣。

女人嘛,總會有氣的時候,他雖是大丈夫,偶爾低個頭認個錯,也沒什么,還能增添夫妻間的情調。

顧崇琰傻愣愣站起來,撣撣身上塵土,回房就去梳洗一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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