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孝順
謝安珍與大夫人商議好對策,正趕上守門的婢子去而復返。
兩人朝屋內行了禮。告知已經將五公子送回院子,身體無礙,正由奶娘照看著。
大夫人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謝安珍一個眼神擋了回去。
“娘親放心,弟弟有我照拂。況且父親也不會不管娘親的。”
謝安珍言語中有些敷衍,大夫人卻并未聽得出來。只握著她的手,命她一定要照顧好謝安玨。
謝安珍點頭答應下來,又厲聲對外呵斥道:“娘親縱然有錯,卻仍是平陽侯府的主子。你們幾人若敢欺負怠慢娘親,叫我知道,我定要你們好看!”
眼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謝安珍心中惦記著別的事情,也不愿在大夫人這里久留。她拍拍大夫人的手,示意大夫人耐心等候些時日,自己則是告退出來,匆匆往平陽侯的書房而去了。
平陽侯的正書房在外院。
因他從前也是個好風雅的人,所以這處書房也坐落得別致——從正院的青石甬路側穿過去。要走過三轉回廊,穿過兩個小花圃。在一片花樹垂柳掩映之下,才是這處曲徑通幽之所。
書房外院墻照舊是白墻青瓦,可一旦入了門。便見眼前一座極精致的“三間四耳一顆印”。
這“一顆印”的建筑,早些年從南地傳來,倒是在京安城風靡了一陣子。不過平陽侯這一處,與別處又有不同——他這一抱院子樓,竟全是用松木所制的。
松木質軟,木質又太過油潤。既經不住重壓,也見不得半點火星。是極難伺候的木料。
可平陽侯卻始終認為松樹長青,更顯文人之風采氣節。故而不顧大夫人反對,硬是花了不少銀子在前院造起這么一棟來……
這書房建好之后,平陽侯自然是歡喜得不得了。尤其是最近,他可是更為歡喜——最近侯府上鴻儒往來絡繹不絕,他這份一直無人懂的風雅。也終于不再是孤芳自賞了!
凡是到來的客人,只要一踏進這院子,便沒有不夸贊的。首先就是夸贊他心思精巧……其次就是夸贊他心思如此精巧,難怪能教養出“謝安珍”那般心思精巧的女兒!
平陽侯也知道。自己這一次能在城中名流里小有名氣,全是托了謝安瑩的福。不過這并不影響他的好心情——兒女都是他的附屬,夸誰他臉上都有光。
謝安珍趕來這里的時候,平陽侯正與幾位學士聊得正酣。書房門外的小廝見謝安珍前來,正要進去稟報。卻被謝安珍笑著攔下。
“不必去驚擾父親了,左右我沒什么事,在這兒等上一會又有何妨?”
謝安珍聲音帶著溫和的笑意,令那小廝十分不適應。不過四姑娘想要扮孝順,他也不能攔著,只得去茶水房中伺候了熱茶,放在托盤里捧著。陪著謝安珍一齊孝順。
謝安珍就這樣一直等了小半個時辰。書房中的客人和平陽侯才意猶未盡地散了。平陽侯送客人出門又轉身回來,這才看見立在院中的謝安珍。
“你今日怎么有空過來?”平陽侯奇怪地看著謝安珍。
謝安珍與她母親一樣,平日里最喜歡女兒家的東西——什么繡花、新衣、首飾之類,她們都是最拿手的。但這母女倆人也同樣不喜詩書六藝。更不愛聽自己教誨這些東西。
“女兒來給父親請安的……”謝安珍有些委屈地答道。
她故意可憐巴巴地在外面等了小半個時辰,站得腰酸腿疼。原以為父親定然會心疼與她,沒想到居然劈頭蓋臉問了這么一句,好像無事就不能來一樣……
平陽侯聽說她來請安,倒也沒為難她,招手領她進了書房。
他剛與人閑談古籍詩書,這時候自然滿腦袋也是那些。現在謝安珍來了,平陽侯就挑揀了幾個簡單的問題隨口問了兩句。
“你近來可是讀了什么書,有什么問題要為父為你解惑嗎?”
謝安珍哪里是來求教問題的?她是來求父親放母親出來的!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府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母親和自己都被那謝安瑩搶了風頭,而父親卻像沒事人一樣,只知道與人談天說地,一點都不為她們母女考慮。
謝安珍滿腹怨氣……尤其是這一進書房。又看見平陽侯鄭重其事地將那幅桃花圖掛在墻上。她這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可她也知道,現在正是要仰仗父親的時候,萬不可再得罪了他。
謝安珍想起大夫人教她的話,于是也不回答平陽侯那些無聊的問題,只捻著裙擺往他案前一跪,當場就紅了眼圈。苦苦哀求道:“父親,女兒今日去見娘親……那空置的雜物院子里何等清苦,女兒進去,連個落腳處都沒有。父親您念在娘親多年陪伴的份上,饒了她這一回吧!”
謝安珍哽咽著,一張小臉也因為激動而變得粉紅。
平陽侯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他雖然在外“忙”得不可開交。可府中的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
尤其是柳氏的事情,他聽聞老夫人已經查證了下毒一事,更是根本就不想聽也不想管。對自己這個枕邊人,他現在只想敬而遠之。
“你母親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平陽侯果斷揮了揮手,讓謝安珍起身出去。
謝安珍一愣,隨后神色晦暗不明地低下了頭。她想了一會,見平陽侯心意已決,便道了聲“是”,然后起身退出了書房!
她與大夫人商議的,本來是她先裝可憐,若侯爺不允,再拿出自己的婚事相逼。可謝安珍現在卻臨時變了主意!
她能做的都已經做了,父親不肯松口,說明他還沒有原諒母親。自己又何必去惹他不快。
說句難聽的,越是母親不受寵的時候,她越要跟父親拉近關系。萬一母親正妻之位不保,她也還可以靠著父親的疼愛立足。
而且,不是還有舅舅呢嗎!
讓舅舅出手,那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謝安珍眼中露出一抹堅定,本來她來書房,便是想走個過場而已。現在父親不答應正好,她也可以理所應當地選擇另一種方式了。
謝安珍轉身毫不猶豫地走向大夫人總前所住的世安院……
謝安珍走后不久,平陽侯坐在書房久久不能平靜。
方才謝安珍那一身珠光寶氣的穿戴,還有她那俗腔俗調的談吐,再加上她腦中空空一點詩書都不通的學識——從前還覺得她聰明伶俐,可自從見過謝安瑩,真是越發覺得安珍這孩子,是讓她母親教養偏了。
本來也不是什么出類拔萃的容貌,再配上這樣俗不可耐的性子……
肅王府當真就愿意娶一個這樣的女子,做她們將來的郡王妃?要知道李承霆現在雖是郡王,但等他大哥承爵封王之后,他也是要另立府邸的。
封王恐怕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一個炙手可熱的王爺,一個多少人都盯紅了眼的王妃之位,真能讓自家這個不長進的坐上去了?
平陽侯怎么想,都覺得這是一場夢。他現在,真是生怕這夢一不小心就醒了。
平陽侯起身走至窗邊,仰望著墻上的桃花圖——安珍從頭到腳都比不上謝安瑩。要不是謝安瑩眼盲,那肅王府的婚事也未必就……
平陽侯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
這樁事情非同兒戲,現已人盡皆知絕不可一換再換。他趕緊打消了自己的念頭,卻忽聽見書房外頭有人敲門。
“有什么事?”平陽侯清清嗓子道。
“回稟侯爺,是靜王府的榮幗郡主到了,”門外的小廝聲音中帶著急切,“榮虢郡主拉著許神醫,兩人都說是有急事要見侯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