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請沿著小徑來吧。”
夏雨點點頭,這才順著幽靜的小路慢慢往前走,可沒走到兩步卻見她腳步一頓,目光輕輕向身后的桃花林看去。
“敢問先生,我那朋友——”
“你那朋友只是一只霸占著郡主肉體的妖物,但你放心,我暫時還不會傷她。”
“多謝先生。”
夏雨嘴角輕揚,強扯出一抹淺笑。心中卻有些后怕……畢竟,那躲在暗處的男人不但知道她是梅姨娘曾抱回府上的孩子,更能一眼看出現在的陳棠是妖物附體,可見對方的本事,確實不弱。
夏雨強作鎮定,順著小道一直往前走,沒走幾分鐘后,便來到一座草廬前。
說是草廬,是因為一眼看去,房子是由木頭搭建的房租主體,但屋頂卻是用曬干的茅草鋪蓋。草屋的前方,有一木質的柵欄將整個房子圍了起來,此時夜幕將近,院中卻依然有著幾個裝著草藥的簿子。
眸光清掃,夏雨只用一眼便能知道那些都是些罕見的中草藥材,心中不由一驚,想不到那所謂的姜太傅不僅博學多識,精通奇門之術,對這藥理方面也頗有研究。
夏雨來了,沒到一會兒便見一身著粉裝的女子從草屋內出來。那女子并不算漂亮,甚至也算不得清秀,但是她那一雙明亮的眸子卻十分靈動,可見她也是個實力不錯的修煉者。
一臉冷凝,當女子見到草屋院外站著陌生男子,那少女眼中明顯帶著不屑。
“夏雨是吧?我爹爹在屋里等你進去。”那少女冷冷的說道。
“多謝姑娘。”
夏雨沖她點點頭,見她一臉怒氣,心想著她應該就是剛剛那彈琴跟自己相斗的女子。夏雨從她身邊經過,嘴角輕揚,輕輕一笑,甚至還有些癟子氣十足的朝她嘟了嘟嘴,眨巴了幾下眼睛。
此刻的夏雨本是化形成男子的裝扮,當那女子一見他如此得意的調戲自己,不經一張小臉,氣得通紅。
然,夏雨沒有理她,而是直接朝草屋內走去。
草屋內的地板距離和地面有一定的間隔,為了能隔絕地氣,所以底部也呈一定懸空狀態,用了很多木樁做支撐。
很難想象,這就是一國太傅,帝陵國皇帝老丈人住的地方。
夏雨一走進去,只見屋內一張不大的矮桌,在矮桌的旁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說他是中年,是因為他的氣色和皮膚看起來并不像老年人一般松弛,縱然鬢白,顯得有些滄桑,但夏雨推算他年紀,也不過五六十歲。
姜寶成在夏雨一出現在口的時候就目光酌然,一直打量著她,卻在最后幾番斟酌后,輕聲一嘆,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
“像,真是太像了……可是,不應該啊……”
姜寶成喃喃自語,隨即卻慢慢起身,“這位公子器宇不凡,可我不知道你說的那位朋友是誰,也不知道有東西寄放在了我這里。如此,我又該怎么將你需要的東西給你呢?”
“姜先生是大智大善之人,肯定會知道在下所說的朋友是誰,而且先生既然能安心居于這草蘆,必然不會貪圖一些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定會將東西給在下,對么?”夏雨微笑的說。
“大智大善?呵呵,在這世上,凡事可不能只看表面。”姜寶成搖搖頭,“你還年輕,等你看多了凡塵俗世,自然就會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夏雨不置可否,緩步上前,清冷的目光不由在草屋內掃視了幾眼,“先生剛剛所提到的姜應恒,是……”
嘴角含笑,眉宇間卻帶一絲疑惑。不過,這姜寶成所提到的姜應恒,他們應該彼此認識才對,畢竟……他們都屬姜姓,這絕不是巧合。
“那是我的……一位故人。”說話的聲音明顯一頓,似乎在隱匿著什么。夏雨點點頭,沒有說話,反正她此次是為萬象訣而來,那姜應恒是誰,她暫時也管不了那么多。
可是,就在這是,不想那姜寶成卻再次擰著眉問她,“你真的是西侯府當年侯府夫人抱回去的孩子嗎?”
“姜先生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夏雨莫名的問。畢竟他剛剛一聽自己名字就如此肯定,現在卻又一副懷疑的樣子……
“沒什么……只是我那位故人的孩子,曾在十六年前逃難時,聽說他的孩子也被人抱到了天承西侯府。”
“也被抱到了西侯府?”
夏雨心中一動,隱約覺得這在說自己的身世,可在沒拿到萬象訣之前,她還是得小心謹慎。
“那也被抱去西侯府的孩子,他現在在哪兒?”心中隱約已經有了答案,夏雨猜測自己很可能就是當初抓走北冥夜,那已經變成傀儡的姜應恒之女。但是,她還是想再確認一下……
“那個孩子如何,老夫并不知道。因為很多原因,我也不能代替故人去尋找那個孩子……不過,若她安好,今年應該十六歲了。”姜寶成看著眼前的夏雨,不由又是一聲長嘆。
隨后,卻又聽他喃喃的地道:
“不應該啊,雖然你們眉眼很相似……但我記得應恒在書信中提到過,他生的是個女兒啊……”姜寶成看著夏雨,百思不得其解。
夏雨聽后,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嘴角輕揚,掛一抹淺笑,只見她緩步走到那姜寶成跟前,“先生是覺得我長得很像你的那位故人吧?這句話……我的母親寒秋鳳在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也是這么說的。”
姜寶成聞言,眼里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只見他眸子睜大,不時看著夏雨那張和記憶中很相似的臉。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會是寒秋鳳的孩子……你明明就是個男的。”姜寶成雖然隱居于草廬,雖不再過問凡塵俗世,但他還沒到老糊涂的那天。
因為眼前的夏雨,分明就是個男兒身。
“姜先生,我叫夏雨,今年正好十六歲……而且,我本身是女子。”當然,為了能方便來帝陵辦事,夏雨來之前就已化形成了男子。看來,亦風教她的化形術,效果還是不錯的————
“不可能!”
姜寶成聽到夏雨說自己其實是女兒身,怎么都不信。
夏雨無奈的扁扁嘴,她覺得這姜太傅對自己并沒有惡意,而且他能讓北冥夜信任,將重要的萬象訣交付于他,可見他也不是什么壞人。
于是,她雙手結印,快速在胸前一個符咒之術閃過,那原本俊逸身材挺拔的男子,眨眼間,就變回了那個只有十六歲,精致漂亮的姑娘。難以掩飾的傾城之色,眉眼間的罡氣和驕傲,以及那抹熟悉更讓姜寶成驚愕!
因為眼前的夏雨,真實的樣貌比化形之后,更要像姜應恒……
姜寶成這一生也算是見多識廣,博古通今,又擅長奇門遁甲之術,雖然他也見過易容。但對于這能將人的外貌和性別,身體特征一起掩飾的奇怪術法,他還是第一次見。
“這是人體化形之術,雖然我只會初級的。”夏雨看著姜寶成,微微一笑說道。
“化形之術?這可是上古流傳的秘術之一啊!”姜寶成看著夏雨,似乎沒想到她小小年紀,修為竟是如此了得。所謂的人體化形之術,以前他也只是在一些古籍上知道有這么一回事兒。卻不想,今日還能親眼一見。
姜寶成看著夏雨,在見到所謂的化形之術后,激動不已,甚至還高興得將夏雨的身世都忽略了。
“古書上有過記載,說是這化形之術說是實力強大之人,需要的自我封印就越強。因為,這化形之術除了在改變人體本身外貌的同時,也相應的將自身的靈力,一起封印了起來。”
夏雨一聽,整個人都懵了。
越是強大的人,在化形之時,給自己設下的封印就越強,還是將靈力一起封印……
那么,亦風他變成小追憶來到自己身邊,不是也等同于將他身為神王的力量也封印了起來嗎?
他本來那么強大……
可是為了能留在她身邊,卻甘愿化形成一個孩子。怪不得他在人界都會生病……原來是這個原因。
“姜先生博學多才,懂的東西果然比我這后輩要多。”夏雨由衷的贊嘆道。然,話音剛落,卻不想那姜寶成卻輕輕的搖搖頭道:
“哎,我懂的這些算什么?在我們姜家,不管是實力強大的修煉者還是能人異士,都數不勝數。只可惜,十六年前姜家沒落,四國紛爭,各路諸侯明爭暗斗,為了能拉攏更多的人才為他們效力,不禁對趁火打劫,對姜家趕盡殺絕!”
姜寶成十分憤怒的說道,說完,卻是一臉慈目的看了看夏雨……
“那姜應恒呢?他和先生一樣,也是姜家人嗎?”
夏雨好奇的問。
“不是。”
姜寶成欣慰的看著她,“孩子,其實你不用懷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應恒的孩子。因為你們的眉眼,幾乎一模一樣……”
這樣的話,曾經在魔界遇到的寒秋鳳也說過。
而夏雨,心里也很清楚。
不管是在那黑魔珠的記憶里,還是當初北冥夜被抓走,所見到已經變成修煉禁術后成傀儡的他……
那個叫姜應恒的男人和她的眉眼,卻是很像。
“應恒雖然是姜姓,但他并不是姜家人。他父母死得早,是個流落在外的孤兒,因為一次姜家族長在外受傷,被他所救又見其可憐,所以才收為義子,帶了回來,賜名姜姓。你的父親他很聰明,資質也很好。在姜家,他和眾多弟子一樣學習,修煉,進步很快。甚至沒到半年時間,就出類拔萃,很是出色。”
說到這里,姜寶成的聲音一頓。
夏雨忍不住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目光放遠,仿若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不可自拔。
“然而,你父親畢竟不是姜家所出,而那姜族長雖然才學蓋世,實力強大,但畢竟隨著年齡的增長,也要在家族里選出新的繼承人才行。因著你父親的優秀和當初的救命之恩,族長本有心將你父親好好栽培。那時候,應恒的實力已經快步入第七重天境界了……其實力也不亞于如今的天承大國師。可是,沒想到有一天……姜家卻來了個身著黑色斗篷的怪人,他說以你父親的體質和聰慧,是個修煉禁術的好苗子,還說會不惜一切代價要將他帶走。”
姜寶成說到這里,聲音不覺顫抖起來,似乎記憶中那段令人每一響起就會害怕的回憶,讓他至今難以面對。
夏雨屏息聽著,她在姜寶成一說到身穿黑色斗篷的怪人,還說什么修煉禁術時,就已經猜到那個黑衣斗篷人,就是潛伏在暗處,四處搜尋實力強大修煉者和混血修煉者的九尾狐————
伊無殤!
那個曾經被四界帶來毀天滅地災害的罪神,原來在那個時候就因為姜應恒的優,下手了。
“十六年前,因為那個怪人的出現,整個姜家遭受了很大的災難,而其他四國,也像是商量好了一樣,開始對落敗的姜氏家族出手。應恒很強,他為了保全姜家,和那怪人一戰就是幾天幾夜!可是他在和怪人相斗的時候,姜家還是無法抵御四國的圍擊……尤其是當四國知道在姜家有了這么一位實力強大的修煉者,更是對怕他歸順到四國中的任何一方,于是就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圍剿你父親一事上。”
夏雨聽著,不由拳頭緊握,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那只可惡的九尾狐而起。北冥夜之前告訴她,說天承王背后有著可怕的神秘勢力,指的就是那九尾狐——伊無殤。
而今,只怕不光是那天承,那帝陵,南陽,北岳的皇帝,都只是他放逐在世間搜尋修煉者的一個棋子。
畢竟,一個國家想要強大起來,少不了出類拔萃的人。
可是,同樣是修煉……那四國皆知,勢力強大的大國師莫冰,為什么沒被那九尾狐注意到?
眉宇蹙起,夏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卻不想耳邊那姜寶成語重心長的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