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肴記

第六百二十四章 費力不討好

第六百二十四章費力不討好

第六百二十四章費力不討好

周佳瑤知道宋氏的話是有幾分道理的。

太子既是想要拉攏他們家,多半一時半刻不會朝他們下手。但凡事總有例外,如果他們擋了太子的道呢?太子可還會手下留情嗎?

周佳瑤心里惴惴不安,后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手腳也不聽使喚的冰涼起來。

她與宋氏輕聲道:“工部的事情,祖母是聽誰說的,可有實證?”

宋氏冷笑一聲,道:“哪兒有什么實證呢!該死的都已經死絕了,這些都只不過是一些猜測罷了!”

居然下手那么狠?

宋氏見周佳瑤一臉驚異的樣子,便道:“聽說水災過后,流民便鬧了起來。世子他們去鎮壓的時候,都已經是后續的事情了!最初,說是死了一個總督,一個知府,而且這事兒到現在還瞞著呢!”

周佳瑤倒吸了一口涼氣,眉頭也緊緊的蹙在了一起。

這事兒瞞得可夠瓷實的。

如此重要的人物悄無聲息的就死了,這種事情怎么可能瞞得住?若是瞞,也只有像王家又或是東宮那樣手眼通天的人物,方才能瞞過一時了。

宋氏只道:“世子心疼你,大概不太想把這些事情說與你知道,但是你如今已經成了云家宗婦,便不可能從這些事情里摘出去。朝中局勢實在太過復雜,祖母希望你多多領會這里頭的真諦,莫要做下什么糊涂事。”

自古帝王最忌諱的幾件事,無非便是結黨營私,外戚干政,藩王居大,大權旁落等等這幾樣。

當今圣上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太子和王家卻動作頻繁,這本就是犯了忌諱的事,可笑的是他們卻不自知,還以為自己做的很隱秘呢!

周佳瑤只道:“晚點的時候,我跟世子好好談一談。祖母放心,若碰上大事,少不得要跟您商量!”

她頓了一下,又問道:“祖父跟您的想法可否一致?”

周佳瑤看得明白,宋氏分明是覺得眼下站隊,為時尚早。就怕周幽不這樣想,有了什么急功近利的念頭。

宋氏臉色就變得古怪起來:“你祖父那里,我會多多規勸的。”

周佳瑤頓時愣了一下,聽這話的意思,周幽已經對東宮那邊拋過來的橄欖枝動了心!

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大哥怎么說?三哥怎么說?”這種事情,問父親是沒用的!如今也只好問問兩個哥哥的意見。

宋氏有些欣慰的道:“你兩個哥哥雖然入朝為官時間尚淺,可是頭腦很清楚,懂得低調處理,這點十分難得。你哥哥現在是副都指揮使,圣上對他也算是重用了!反倒是你三哥,入了翰林院,跟著他的座師孔先生修書,大有沉積之勢!你祖父多次跟他談,想讓他去三司史,你哥哥都婉拒了!”

自然是要拒的,祖父是頂頂精明的人,為何會有這樣荒唐的念頭?三哥才多大年紀?雖有狀元之才,又得暉山先山這樣的當代大儒教導了幾年,可是去三司史,周幽莫不是瘋了不成。

宋氏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他是越老越糊涂啊!不過,也難免是受了人的挑唆。”

他是成年人了好不好,在官海里浮浮沉沉這么些年,怎么可能聽人三言兩語的挑唆,就犯了這樣的糊涂呢!這也不像是周幽的風格啊!

在周佳瑤的印象中,只有她公公云國公才是頂頂糊涂的人!

“祖母可知是誰在祖父面前嚼舌頭?”

“還能有誰,八成就是馬家的人了!”

周佳瑤難以置信的道:“馬氏一死,我以為咱們家跟馬家便是做仇了,如今馬家居然還能在祖父面前說得上話?”

“或許就是打著報仇的主意來的吧!”

也是,若是周幽輕信了馬家人的話,周翼文又是個耳根子軟的,那么如今的局面怕是就不好控制了。

馬家可是實打實的太子黨!他們家的女兒可是太子的側妃!

“總之,最近不太平呢!你萬事上心。”

周佳瑤十分慎重的點了點頭。

宋氏揉了揉眉心,道:“這里頭的事兒,我半個字沒跟你父母親透露。”

周佳瑤便道:“祖母真是再了解他們不過了!爹娘都是沒怎么經過事的人,這種朝中局勢的事對他們來說,無異于是天書一般。”

宋氏嘆了一聲,緩緩道:“說到底,還是我沒做到盡母親的責任,否則,何至如此啊!”

這是后悔呢!

大過年的,想起往昔痛徹心菲的事情,難免有些掃興。

周佳瑤便說起另一件事:“老家的耿亭帶了幾名二掌柜來對賬,就留在京中過年了!這幾日賬房先生們放假,孫女想著等過了初五,再核對。還有一樁事,便是陸石要來了。”

宋氏有些愣住,隨后想起二孫子身邊有個叫娟子的丫頭,好像就是這個陸石的閨女。

“這里面,還有什么巧宗不成?”當年周瑾一家救了陸石的事,老太太是知道的。

周佳瑤道:“陸石有個兒子,當年并沒有留下來!或許是被壓抑得太久了,所以特別急于出人頭地。他離開遼東府以后,便輾轉進了宮,如今是內侍了!”

宋氏驚呼一聲,“還有這事兒?”

“三個哥哥也是知道的。原本以為這事兒并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怎么樣,也是他自己的決定,與咱們家是沒有關系的!可是,這陸石現在是魏公公身邊的紅人……”

天下人就沒有人不知道魏公公和東宮的關系的!

周佳瑤又道:“陸石本來早該動身往京城來的,只是發生了雪災一事,便將他攔住了。等他來了,父子二人肯定是要見一面的,只是咱們家的地位卻是尷尬了。”

他們于陸歌有恩,可陸歌這會兒怕是與東宮綁到了一處了。

周佳瑤還道:“上次進宮,陸哥還救了我。”

宋氏的眉眼就凌厲了起來,“可是發生了什么事?你可是瞞了祖母?”

周佳瑤就把上次進宮時險些被馬側妃算計的事情講了。

宋氏的臉都白了,氣得嘴唇不停的哆嗦。

馬家欺人太甚。

周佳瑤就連忙上前,撫了撫宋氏的后背,急道:“祖母千萬不要生氣,事情已經過去了!”

有一就有二,馬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在宮里算計剛過門的國公府世子夫人!

馬家!

宋氏真是被氣極了,她不信這種事情若是沒有人支持,馬側妃會有膽子敢做

宋氏眼睛里裝著陰森森的寒意!大房這幾個孫子輩的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平日里她雖然不爭不搶,但是并不代表她沒有鋒芒,這事兒,無論如何也不能算了。

周佳瑤就道:“祖母,孫女想著,很有可能是東宮的人,想借著那次的事兒逼世子表態呢!”陸歌來得實在太過蹊蹺,他與東宮交情匪淺,而東宮的人要想查陸歌與周家的關系,簡直不要太容易。

所以陸歌救了她,也許就是東宮的意思!

宋氏聽了這話,眼眸里的深沉之色又濃了一些。

“且瞧著吧!沒幾日,工部的事情就該鬧起來了!”

周佳瑤突然就想到昨天云霆霄的臉色不是很好的事情來!

想來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并不是一點影響也沒有。

周佳瑤便道:“祖母放心,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便第一時間派人送回來!想來有兩個哥哥勸著,又有祖母在一旁幫襯著,祖父應該很快就會看明白的。”

“但愿如此吧!”

周佳瑤好不容易回來了一趟,總得和父母親說說體己的話。

宋氏跟她聊了一會兒,就放她去見林氏了。

林氏的話就輕松愉快很多了,無非就是問她日子過得順心不順心,世子爺待她可好!府中的那個馮氏,可能為難她等等。

周佳瑤照例報喜不報憂,一一的答了。

林氏萬般滿意,隨后又跟周佳瑤說起周翼興的親事來!

“我真是急得頭發都白了,可是你二哥呢!心里就像缺根筋似的!根本就不接我的話茬。”林氏嘆了一聲,“這事兒我也問過你祖母的意思,按著你祖母的說法,咱們家的孩子,都是主意正的,與其逆著他的意思幫他相看,還不如再等兩年。過兩年要是他再這樣,就直接訂一門親事。我想著你祖母的話總不會有錯,就同意了。”

周佳瑤就笑著道:“娘,您就帶好小六就成了,這些事,祖母都有計較呢!我瞧著她老人家的身體還不錯,說不定啊,等到小六成親的時候,這事兒還是讓祖母張羅呢!”

林氏就道:“要是真能那樣,就好了。”這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宋氏在掌舵,自己雖然說也處理一些事情,但畢竟是娶了媳婦的人,該讓的還得讓。

況且林氏真心覺得,自己不適合管家,要不是這會兒范英娘有了身孕,她肯定就撒手不管了。

這話,就像說不完似的,直到后來天色都暗了下來,林氏才總算撒開了閨女。

夫妻二人留在周府用了晚飯,便坐車回了云國公府。

馬車從側門進了府,周佳瑤直接去了錦暉院,而云霆霄則是到前面去了。

云鵬正在書房里跟他的清客門談事,聽人說嫡子回來了,臉上也沒露出多少情緒來。

幾個常年跟著他的清客都起身告辭。

云鵬就揮了揮手,將眾人打發了。

緊接著簾子一挑,云霆霄便走了進來。

云鵬擺起了父親的款,一言不發。

云霆霄早就習慣了他這樣,故而絲毫沒有覺得難堪。他行禮后方才道:“父親昨夜何故那么晚才睡,以至于今天早上來給父親請安,都沒有見到人!”

“混賬東西,你這是跟誰說話呢!”云鵬老臉已經紅了起來。

昨天是大年初一,他在外待到了寅時才回來,確實有些過分了。但是男人嘛,癮頭一上來,根本就顧不得那么多。

況且,這么多年了,馮氏也不怎么管著他,甚至默默的縱容了他的花心,所以云鵬也無所顧忌,他認為只要不讓馮氏的面子過不去,就可以了。

云霆霄只道:“兒子不敢置喙父親的事,只是,烏衣胡同里的那個寡婦,卻時不是什么好人,請父親三思。”

云鵬聽完了這句話,整個人差點從椅子里跳起來!

這個混小子,他是怎么知道烏衣胡同的?

云鵬惱羞成怒,指著云霆霄罵道:“好啊,你這個逆子,居然敢調查老子的事!”

云鵬自詡云家是老牌勛貴,實際上誰也否認不了云家就是一個靠著戰爭起家的軍戶之家。云鵬骨子里,還是粗俗無比的軍戶的后代。

云霆霄冷著臉道:“兒子并不想過問您的事,只是如今朝堂之上并不太平,父親雖然并沒有什么實職,可畢竟您在朝中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是此事被御史臺的人知道了,父親可知道后果如何?”

云鵬冷哼一聲,面不改色的道:“那些吃飽了撐的沒事干的家伙,說什么文死諫!今天參這個,明天參那個,好像別人家吃飯,放屁的事兒都礙著他們了似的。”

這話說得,夠粗俗。

云霆霄深吸了一口氣,道:“事情若鬧不開也就算了,若是鬧開了,只怕不能善了,若是御史臺那些人參您一本,指責您有違禮法,定您一個父子同淫之罪,又該如何?”

“你說得什么胡話,哪里來得什么父子……”云鵬說到這里,突然說不下去了。

他對這個嫡子,既無情,也無義!相反十分疼愛自己的兩個庶出,雖算不得呵護備至,但也是百般疼愛二人。

云霆雷只喜歡已婚婦人的毛病,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有點不敢想象,烏衣胡同的那個寡婦,居然跟自己的二兒子也有什么首尾!

云霆霄只道:“人,已經處理掉了,只希望父親不要怪兒子自作主張就好。”這么明顯的一個局,他居然分辨不清,還當那里是什么好去處,真是夠惡心的了。

云鵬還能說什么。

兒子給老子擦屁股,他心里能樂意嗎?

雖然云霆霄這么做是對的,可是在云鵬心里,他無異又辦了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

云霆霄看著云鵬冷冷的目光,心中頓時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