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曉海確實如同宋楚宜猜測的那般心急如焚,究其原因倒是不因為怕被吵架滅族錦鄉伯府也只是遭了訓斥而已,他們英國公府說破天了也差不多就是同等的待遇。他怕的是叫天下人都知道他直接跟興福有聯系,興福這個人作惡多端,如今已是過街老鼠,若是被揭出來他跟興福還曾合伙做過生意,那這些常有往來的世家勛貴們,可就未必會同之前那般對他了。
想到這里,他就又想起今日京城中的傳的街知巷聞的新聞來聽說從興福興安家里抄出來四十多萬兩白銀、三萬余兩黃金,另有古董名畫、奇珍異寶不計其數,錦衣衛整整抄了半個月,到昨天才算是把興福家給抄完了。
興安那個家伙不學無術偏偏又巨貪無比,被興福安排在了尚寶司少卿的職位上就一天比一天撈的厲害,這回一查,他光是銀票就堆滿了整整四五個匣子......
這下子興福跟興安只怕是九族都得挖出來鞭尸了。
只是他翹著二郎腿坐了半日,又忽然覺得事情不一定就有想象的那么糟。至少他還有兩條路能走興福雖然倒了,可是陳襄并沒有。陳襄以前也是從邊境上下來的,身上根本也不干凈,更別提他跟興福當了這么多年的朋友,這回負責抄興福家的又是他,他若是抄不出什么不利于他自己的東西,那也不好逮著別人的尾巴使勁的揪吧?
他打定了主意待會兒夜深了去拜訪拜訪陳襄,又想起另一條路來,雖說他覺得陳襄應該會與他方便,可是事情還是做兩手準備才比較令人放心。
想什么來什么,恰好何氏進來同他說孩子們的事:“都已經安排車架妥善送回錦鄉伯府去了,舅太爺那邊送來許多謝禮,單子我已經給母親她收了。母親她因為孩子們哭的厲害,到底還是受了些驚嚇......我已經叫拿了名帖去請太醫來瞧了。”
因為錦鄉伯府雖然被圍,但是卻只是被呵斥,而并沒被抄家,她心里的害怕恐懼還是少了一些,因此行事就并不如昨天那般慌張失措。
沈曉海皺著眉頭點了點頭,想了想就又問:“沒犯老毛病吧?記得叫太醫多費點心。”
沈老太太有心悸的老毛病,每回受了大的驚嚇跟刺激就難免犯病,一犯病沒個十天半個月根本好不了。
可如今離十五也就四天了,若是沈老太太真的犯了心悸的老毛病,還怎么去宮里求莊太妃娘娘?因此他不免有些著急。
所幸的是何氏聞言就搖了搖頭:“并不曾犯病,只是受了驚嚇人有些沒精神,太醫來了給開些安神的藥也就好了。”
“既是如此就好。”沈曉海點了點頭,難得和顏悅色的吩咐何氏:“這幾****就好好上心些,照顧好母親。十五那****同母親一同進宮去瞧瞧莊太妃娘娘。至于說些什么,我會同母親說的。”
何氏難得見他如此平靜好說話,有些稀奇的張了張嘴,忍不住問了出來:“世子您的意思是,讓老太太去同莊太妃求個情,替咱們說說話?”
另一頭得了消息的宋老太太就禁不住感嘆:“小宜真好似是英國公世子肚子里的蛔蟲似地,竟樁樁件件都猜的這樣準。”
那當然,畢竟在夢里也跟這家人生活了幾十年,恐怕他們肚子里有幾根腸子都一清二楚。宋程濡笑著搖了搖頭,有些疑惑的問她:“怎么小宜今日這么遲了還沒過來?換做往常這個時候,早該過來給你請安了。”
“早膳都是跟琰哥兒在這兒用的,只是后來三娘那邊有事,將她叫走了。”宋老太太沉吟著有些疑惑:“只是三娘除非有大事,否則極少來這邊的......”
這回找宋楚宜的卻并不是三娘,而是陳錦心。
陳錦心披散著頭發并未梳頭,懶懶的倚在靠枕上被三娘攙扶起來坐著,瘦的有些過分的臉頰都有些凹陷下去,見了宋楚宜就淡淡的露出一個笑來。
“宋六小姐。”她沖著宋楚宜笑了笑,聲音也同她人一樣顯得細細弱弱的:“今日冒昧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
她眼尾上挑,細長的眼睛亮的出奇卻不含一點生氣,瞧著宋楚宜的時候宋楚宜仿佛也只是一棵樹一朵花,是并沒生命的死物一般,冷冰冰的瞧不到多少生氣。
當初她不顧一切大冬天往湖里跳的那股子決絕宋楚宜到如今還記憶猶新,此刻看著她不含生氣的眸子忽然覺得有些驚心,忍住心里的怪異感覺輕輕的搖了搖頭:“說不上打擾,陳姐姐若是愿意的話,可以時常找我說說話的。”
陳錦心就抿唇笑了笑,眼里卻仍舊平靜得瞧不見半點波瀾。她用枯瘦如柴的手指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東西來,伸手遞給宋楚宜:“密信的事情我聽三娘說了,多謝六小姐不計較我外祖母的隱瞞,替我們解決了這要命的麻煩。我也沒什么可送給你的,這個小玩意兒,六小姐拿著玩罷。”
宋楚宜遲疑著不敢伸手去接,陳錦心的身體雖然依然是肉眼就能瞧見的不好,可是精神卻顯得好了許多,至少不再是半年難得說句話的樣子,她清醒了過來,神志自然是也好了,如今忽然給自己送東西,宋楚宜還真是不知該不該接。
陳錦心仿佛能看清她的心思,手往前又送了送,費力的將聲音提高了一些:“拿著吧,不是什么叫六小姐為難的東西,就是我的一點心意而已。”
話已經說到這里,再不接反而顯得矯情了,宋楚宜伸手接過,在陳錦心的注視下打開匣子,只是這一看就忍不住失聲驚呼,幾乎失態的站了起來。
陳錦心的一點心意,還真是貴重的讓人手都要抖上一陣才敢相信啊。
這個小匣子里,裝的竟然是獻之替曾孫所手抄的論語!其珍貴可想而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