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太太自從被陳老太爺說過管家不力治家不嚴之后,就一直覺得心下不安,此時此刻聽陳老太爺說起叫陳明玉跟在姑祖母身邊學些本事,也后知后覺的才反應過來其中真味,好端端的,說什么磨練磨練心氣?當初也就是殺宋楚宜不成,陳老太爺方才提過一聲要督促陳明玉改掉總盯著眼前的宋楚宜不放的毛病,現如今卻說出磨練心氣四個字來,陳老太太咂摸了一會兒,回過味來問他:“姑祖母曾經教養出過兩個王妃,難不成老太爺您的意思......”
陳老太太在這上面倒還算是敏銳,陳老太爺收斂了臉上笑意緩緩點了點頭,思慮再三還是把事情同陳老太太說了:“皇覺寺的元覺大師來見我,是為了求我行個方便。繼續上次未完成之事。我權衡利弊過后,向殿下跟良娣娘娘討了個準話。”
陳老太太目露震驚,看向陳老太爺的目光瞬間亮起來,連帶著人都增添了幾分精神,她還當從此以后就要在金陵老死了,想著能回金陵總比落魄到旁的地方或者滿門抄斬后,斷然沒想過要翻身之事,現在聽陳老太爺這么一說,分明是東宮還有用他們的意思,不僅有,而且還許諾給他們郡王妃選中了陳明玉?!
這可真是瞌睡就送枕頭,陳老太太震驚過后就嘴角含笑,眉眼間皆是遮不住的喜色:“我一直所憂的莫過于明玉的歸宿,這丫頭從小被咱們捧著長大,自小心氣就高,把自己當成太孫妃來看,現如今一遭落難,我瞧她連精氣神也沒了,若不是您上次同她說了那番話,恐怕她還要更加消沉。饒是人uci,我也擔憂她從高處摔下來回轉不過......既如此,倒也好了。”
若是東平郡王跟范良娣所求真能成功,倒也算是重新圓了陳明玉的夢想她一直就篤定自己要當太孫妃的,到時候沒了阻礙,她自然而然的就真的是了。
既然聽了這樣的喜事,陳老太太叮囑陳明玉的時候也就格外用心:“這回你祖父親自交代,叫你多跟著姑祖母學些東西,你姑祖母人老成寶,不知道多少族人想著求她指點教導而不能,你可千萬要惜福。”
她想起之前陳老太爺的叮囑,覺得陳老太爺擔心的也甚是有道理,陳明玉聰明是聰明的,心機手段也都是有的,可惜都太過流于表面了,這樣的段位,對上宋楚宜那樣的人精,就是一個死字,而她要是真想母儀天下,這樣的心氣顯然是遠遠不夠的。
陳明玉只覺得茫然,她自然知道去了金陵以后會請一位姑祖母來家里打理后宅中饋的事兒,可是這同她有什么關系?姑祖母教出來的可都是王妃......她心下訝異,瞪大了眼睛看向陳老太太:“祖母您這話,我聽不明白。”
陳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有些事你不好聽,祖父祖母總不會虧待了你。陳家這一代里的女孩子,只有你既是嫡又是長,既是嫡長女,就要擔起一門門風,日后出閣,也不至于墮了我們陳家臉面。”
陳明玉越發聽的云里霧里,可是有一樣她是很清楚明白的,祖母消沉了這么些日子,為了姑祖母的事甚至氣的差點兒病了,現在卻巴不得姑祖母來教導她似地......她想起之前如霜來報說碼頭上有人求見的事兒,再聯想到這幾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祖父跟明顯忙碌起來的門客謀士們,心跳隱隱加快。
前一段路還優哉游哉的在欣賞風景,一路上還不時下船赴宴應酬,可后半段路卻猛然加快了進城,停靠碼頭的時候也多了,每到碼頭,驛站那邊總有大批的信送來,陳明玉雖不知道具體是在做什么,也明白祖父必定是有大事要做,就越發安靜。
不能幫忙的時候,不給人添亂就是最大的好處了,如今陳明玉已經深刻的領會到這個道理,她沉默的呆在自己的船艙里,索性一步門都不出,安心的看自己的書。
陳老太爺的確很忙,卻并不是忙著立即替皇覺寺通門路,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他總覺得楊慶說的很對,他就是敗在了太輕敵上從前他是從來沒把宋六小姐放在眼里過的。可是宋家的男人們卻通通把宋楚宜放在了眼里,這就是他們的差距。
終于找到了對手,陳老太爺當然不能太輕易的就餓虎撲食,他要先把人琢磨清楚,琢磨清楚了,才能做之后的事兒。
自然,這些事有楊慶他們這些謀士去做,不必他親自過問,他如今要先處理好族里的事兒建章帝這回肯放他一馬,固然有念舊情的緣故,可更多的也是因為陶鼎湖反口,而陶鼎湖之所以反口那么輕易就能叫人接受,是因為從他們陳府,是真沒抄到什么東西。
他從來不學那等蠢貨,把金銀財寶堆在家里或是登記造冊放在錢莊,他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家業,都送回了老家,妥善的買地,修學堂,置莊子林子了。照著族里的算法,他如今手頭就能拿出二十幾萬現銀來,這可是很大一筆銀子。
他攥著手里的賬簿,唇角微微綻開一個笑。
太子需要錢,很需要,他做什么都要錢,拉攏人、養人、養著他那些謀士,僅僅靠東宮那點子俸祿跟皇帝的賞賜都是不夠的,這些通通都是開銷。
而東平郡王跟范良娣就更加需要了,就算他們心中或許還留存有一點兒對他提要求的不滿,有了這二十幾萬兩銀子給陳明玉當陪嫁,他們心里的那點不滿也就煙消云散了。
陳家沒有出優秀的后輩,大兒子倒是極優秀的,可惜英年早逝,剩下的二兒子資質平平,三子如今......大孫子更是個尋常紈绔,陳老太爺不能把寶壓在子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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