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點到即止,說完這話,便溫溫一笑,道:“姑娘可以親筆書信一封,我立即就讓他們再送過去,有什么要求的話,太傅大人想來也不會拒絕,他在東吳自有他的根基,即便現在明面上看起來似乎已經是林家的天下,但是太傅大人絕非任人魚肉之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興風作浪到這般地步,他必然有他的打算與籌謀——表面上再是如何也只是表面,暗水之下也許別有洞天。全文字閱讀”
這話說的再明顯不過。
寧馥不是聽不明白,也不是非要經旁人提醒才能想得通透。
對于林家現今在東吳發展到這一地步,韓塵能坐視不理任其的手伸到官家中來這么久,絕對不可能沒有他自己的盤算。
若是從未理韓塵接觸過,也許會認為韓塵因為人不在東吳不能親身管制才使得局勢發展至此,但是韓塵的城府她太清楚不過了,那是深不可測的黑海,是絕巔,是險峰,是人心無法企及揣摩的形狀與暗影,是伸手不可觸碰的遙不可及。
不知怎的突然想到在這次事件中皇帝對韓塵的態度來,毫無疑問,別說是兩位皇子,韓塵把祁崢拉上來試了試水就已經試出了皇帝對他的態度與輕重。
剛剛想到這里,霜容突然開了口:“別說太傅大人跟我們一起來這種話了,現在外面的那些人也不知道還能用多久,太傅大人現在人在京中還不知是什么局面,現在京城那邊定然是一天一個局勢,保不準哪天皇上就牽怒于太傅大人,而就算皇上沒動作,那二皇子和三皇子又豈會坐以待斃,定然也在暗中想盡辦法把太傅大人落個罪名了,說到底他們畢竟是皇家的人,太傅大人再是有本事又豈能輕易扳得到兩位皇子?一旦有一丁點的疏漏,那便是不可估量的后果,而到時太傅大人一旦在京城出了差池,這邊這些暫時可用之人定然會立即反京,我們這邊,到那時可就真的孤立無援了。”
周凡也是一頓,先前的溫笑不由的被霜容的話語所影響,擔憂了起來。
后而,他猶疑的抬了頭:“可我覺得,這些只是我們的擔憂而已,雖然我并不了解太傅大人,可本能的總是覺得,他不可能讓自己處于這么被動這么劣勢的局面。”
猶如一記擊醒夢中人一般,霜容還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寧馥突然眼睛一亮。
周凡說的沒錯。
韓塵是何許人也?
她寧馥兩世為人見過的政客沒有一千也有一百,高的低的哪個不是響當當的游刃有余,可卻沒有任何一個能比得上這幾千年以前的年輕男子。
說句心理話,她對韓塵相當佩服。
說他天縱奇才的話,她不愿意。
但若說他心思詭詐,她寧馥還沒見過第二個比得過他的。
他這樣的人,怎么可能讓自己這么輕易的就走進一個囹圄,走進一個對自己如此不利的局里?
除非。
這就是他想要的。
“周凡說的沒錯。”她抬眼,目光越來越亮:“以韓塵如狐般的七巧狡詐玲瓏心,他絕對不可能任由林家在他的地盤興風作浪,而再反觀現在皇上對他冷冷的態度,足以說明皇上對他的戒備與防范不是一天兩天了,而東吳這邊現今縱容林家發展至此,看起來他在這里的權利如同旁落一般,也定然是他做給別人看的。這樣的話,眼下的事情就都說得通了。這次的事件如果不是他向皇上呈上的話,也許祁崢和祁蘅未必就能受到這么輕的責罰,是我,沒做好功課。”
只周凡一人如此言語,霜容覺得未必,但現在聽到寧馥也這般認同,并且還清晰的分析出了問題癥結,她立即就悟了。
“那也就是說,現在東吳只是表面上是林家而已,但是一切,都還在太傅大人的掌握之中?”
寧馥笑了:“你覺得,掛在他名下的東西,還有什么是不受他的掌控的?”
這話說出口的時候,本來真的是在欣喜著笑的,然而說完之后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笑容瞬間僵住了。
在別人的眼里,她寧馥也是屬于他韓塵名下的。
讓她心里突然冒火的,并不是別人怎么認為。
而是她現在也越來越有這種感覺了,她好像,還真的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她要來東吳,他大大方方的把文書送到了她的手上,還一路護送保她平安一路順風,并且還精心挑選了那些暗衛,雖然是盯守,可讓她和身邊的人不僅沒生出半分反感,反倒覺得很方便。
這個家伙,越來越高能了。
后半夜的時候護衛最薄弱,這府院里的護衛就更加不堪一擊,周凡和霜容兩人就將別苑里的東西收拾的七七八八了,早上天亮的時候,周凡盯住了一家最早開門的客棧,把幾輛馬車都押了進去,丟給掌柜的幾塊金錠。
“我們七個人,在你這里住了十天,今天中午的時候我們退房,我把房錢給你結了。”
這可真是大白天的睜眼說瞎話了,可這云城的任何一個做買賣的人,那心思可都是極活泛的,云城的人口流動性很大,什么樣的人什么樣的奇怪事沒發生過沒見識過?一聽這話里的意思,再一看這幾塊金錠的大小和純度,這掌柜的立即就賠了笑臉連連作揖。
“哎呀客官您怎么這么快就走了,小的還想著您怎么也得在這兒住個一年半載的呢,前兩天您說想吃新鮮的魚,我還準備今兒親自下湖鑿冰給您抓吶……”
掌柜的還要再說下去,周凡卻聽不下去了,擺了擺手:“得了,魚就算了,有機會再來的話,定然還找你家便是!”
掌柜的忙不迭點頭,并保證一定幫他看好馬車等物,待周凡一踏出門檻,立即招呼了小廝過來。
“后院那幾處空著的院子,你給我記住了,不管是誰來問,就說前些日子被幾個外省來的客官定了,一直都在這里住著,今兒下晌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