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所想我能理解,然而,庶民有庶民的命途,你護得了一時,護不得一世。只能視其輕重,取舍有度。”
楊毓輕嘆一口氣,道:“從聊城遷往金陵的路上,我也曾狠下心過。可如今。”她的眼圈有些發紅,又嘆了一口氣道:“將軍權當我沒說過吧。”
謝元清側目看著她,笑道:“人生在世,歷經風霜,必能上體天心,下憫萬物,一時心軟,怨不得你。”
兩匹駿馬并頭而行,楊毓淡然的笑了笑,道:“我們將胡人趕出大晉,天下處處皆是樂土,此乃大善。為大善,舍小善,值不值得?”
謝元清垂眸一瞬,側目看著仍舊不斷向相反方向行進的庶民,一時間也是無奈。
:“正道在人心,是否值得,我卻也不知。”
想起金陵笙歌起舞的繁華,再看眼前的萬里烽火,人間滄桑,二人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中。
為澤被蒼生,使白骨堆山。為安定天下,執刀劍相向。
楊毓悵然望著一眼看不到頭的流民隊伍,眸光閃爍一瞬,微微揚起頭,手中的韁繩越握越緊,雙腿輕磕馬腹:“駕!”
策馬奔出數丈遠,胯下的駿馬才漸漸停了下來,她側目看著身后的隊伍,揚唇而笑,高喊一聲:“行軍!加快速度!”
:“是!”
威震天地的齊聲高呼,引得路邊的流民紛紛側目,甚至駐足觀瞧,這英勇威武的軍隊,是大晉的,誰還能說太平無望?
時過半月,眼看著前方便是武都,不知不覺的,兵士們都心中歡欣,只要拿下武都,一路便能攻到天水郡。
天水郡乃是慕容嚳的前燕帝國大后方,前燕先帝羽弗慕當年便是以天水郡昌黎、棘城、鄴城、龍城、薊城五座城池立國。
蜀地的戰線就算是拉開了,那么,他們也終于能夠暫時停歇等待戰機。
想到此處,眾人不禁歡欣鼓舞。
不知不覺,眼前寬闊的官道逐漸變得狹窄,兩面陡峭的高崗,上面寸草不生,也不知為何,此地風極大,狂風卷起地上的砂石,令人幾乎張不開眼。隊伍不得不變為兩列,才能從這狹長的坡地行過。
:“這是何地?”楊毓蹙眉問。
房名拱手,道:“鳳鳴坡,原名長風坡,之所以更名為鳳鳴坡,是因為三國時期頗具盛名的謀士鳳雛,命喪于此。當地人為了紀念這位忠肝義膽,才志高華的能臣,才改為鳳鳴坡。”
看著此地的地勢,楊毓攏攏遮擋風沙的帷帽,額頭突突的跳著,太險了,實在是太險了!
若有敵人埋伏在兩側高崗,他們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正想著,她勒緊了馬韁。
:“止行!”她揚聲道。
身邊傳令兵高舉旗幟,在空中揮舞著,后面的赤甲軍很自然的停了下來,前方開路的北府軍卻是停下的有些急,看向謝元清,他已經面色鐵青。
:“何故止行!”謝元清高喝一聲。
楊毓想了想,還是策馬過去,來到謝元清身側,低低的道:“這地勢不對勁,我們繞道而行吧。”
樊明和邱永分別策馬來到楊毓身側,二人目光相互一交,樊明拱手道:“謝將軍,此地的確不適宜大批行軍。”
謝元清微微蹙起眉宇,道:“繞行?我們還有那個時間?”
他這樣說也對,行軍中路途已經太遠,若不趕緊乘勝追擊,莫說鐵焰軍耗時等他們,這麾下的兵士也未免躁動。
謝元清想速戰速決,的確不錯。
:“不行!”楊毓態度堅持,略想了想道:“可知武都守城之人是誰?”
邱永道:“據斥候回報,是慕容嚳麾下一員猛將,慕容靳。”
正在此時,身側響起轟隆的巨響,眾人側目看去,只見兩側高坡上無數的巨石滾落下來,隱隱的有些胡人露出了頭,弓箭直指這下方,瞬間,身邊的兵士被砸傷的無數,哀叫聲響起。
弓箭簌簌的射來,胯下馬匹驚燥的連連嘶鳴。
:“想走?來不及了!”只見高崗上一個胡人將領手舉著長劍,興奮至極。
:“崗上何人!竟行此小人之事!”謝元清怒吼一聲。
:“慕容靳!”
眼看著身邊的兵士被砸的吐血,楊毓眸光慌亂一瞬,居然被埋伏了!
:“小人!可敢與我一戰!”謝元清氣的雙眼赤紅。
慕容靳輕笑一聲:“不敢,你奈我何?”
:“由不得你!”
她側目看看謝元清,見謝元清已經翻身下馬,一邊用劍格擋著碎石,一邊往山崗上沖。
不行,不能讓他這樣橫沖!
:“所有騎兵下馬!”楊毓揚聲高喊。只有少數兵士聽到,利落的下了馬。
只見傳令兵早已被砸暈了,傳令旗散落了一地,初一雙腿輕磕馬腹,卻是騰空而起,直沖著地上的旗幟而去。
躲過幾個零散碎石,輕易的將旗搶了回來。
邱永與樊明靠在楊毓身邊,初一回轉,樊明舉起傳令旗,這時,所有騎兵才盡數下馬。
:“輕騎左側上坡!重騎在后掩護!”
得到主將的指示,兵馬這才有條不紊起來,有了大批兵馬前仆后繼的往上沖,圍攻謝元清的胡人才算是轉移了注意力。
:“北府軍一營駕弩!”
:“北府軍二營右側上坡包抄!”
:“三營到五營,尋找掩體!散開!”
她策著馬,帶著邱永和樊明來到旁邊一處山坳,暫時躲避著。額頭殷出密密的汗珠,心臟狂跳著似乎要沖出胸腔一般,眼見著兵士們終于鎮定下來,楊毓眸光看著即將爬上高崗的謝元清漸漸逼近著慕容靳,高喊一聲:“擂戰鼓!”
傳令兵不在,初五當仁不讓,拿起鼓槌,擊打著清越振奮的鼓點。
這可怎么辦!
眼見著敵方地勢和士氣都在上風,如此戰下去,情況不妙。
:“君,我等退一退吧。”樊明道。
邱永略搖頭道:“不妥,前方既是武都,若不闖過去,即便我們繞道而行,胡人已知我等路線,再設伏,再偷襲,我們豈不停滯不前?”
楊毓道:“二位可有良策?”
這個情況,眾人不約而同的蹙眉了。
就算有計策,也得有機會才能使出來啊!
若是他,會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