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心術

第一百九十章,微傷

皋璟雯停止晃動手中的錦袋,將它收進懷中,道:“我本來是一個沒有秘密的人,自從父皇要將我許給越王為后,之后,我便有了秘密。雨姐姐你知道嗎,我曾今無數次的想過,如果揭開我紅頭蓋的是劍楓哥哥該有多好,清晨在我枕邊醒來的劍楓哥哥該有多好……”

她的說話聲有些顫抖,繼續道:“只可惜,一別國土兩年,再回來我已經不完整了。”

齊清兒側臉看了看平躺著說話的皋璟雯。

然后故意將臉扭向一邊。

那怎樣一種少女情懷,過去的兩年里受委屈的是她,傷心難過的是她,不愿面對實現尋死膩活的是她,然到頭來覺得對不起她心愛之人的還是她。

齊清兒輕輕合上雙眼。

盡量讓自己的思緒放空,不去想在她自己的生命中碾壓過的人和事。

皋璟雯將錦袋挪到心跳的位置,繼續道:“我把我所有的思念和愿望都放進了這個錦袋里面,每次把它握在手里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的思念和愿望并不遙遠,就握在我自己的手里心。”

真是個傻女孩兒。

齊清兒在心里想,她微笑著輕柔地拂過她的臉龐,如果她也像她一樣傻傻認為一個錦袋可以守住一切念想和希望該有多好。

皋璟雯深吸一口氣。

像是完全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閉著雙目,甜又澀地笑。

齊清兒把視線挪向遠處,她在心底對自己說,忘了適才皋璟雯說的所有話。

她不知皋璟雯為什么要將這樣一個傻傻的秘密告訴她。

或許是因為她編出來的那個虛假的身份所經歷的逼婚經歷,或許是她多次看上去奮不顧身的相救。

擊退皋璟雯這樣的少女的心里防線。

亦或許,皋璟雯心中積壓了太多的情緒,需要找一個人傾訴。

種種,種種......

各種想法在齊清兒的腦海當中一晃而過。

她挪了挪身背對著皋璟雯,閉眼沉默了半餉。

終于再次將她的思緒放空,好好的感受這世外桃源的美景。

忽然,余光中有一個身影。

很遙遠。

一個奔跑的身影。

在她的視線中晃過。

然這荒郊野外的,也不像是常有人來的地方,不然皋璟雯也不會將她的秘密藏在這里。

怎么會有其他身影。

齊清兒頓時詫異,起身往奔跑著的身影看去。

遠遠的看,是一個女人。

她穿得級少,只有一件梨花素白的寢衣,因為她的快速奔跑,身后拖在地上的裙擺被高高揚起。

齊清兒的目光開始變得凝重。

這樣的身影,讓她隱隱的不安。

女子奮力地奔跑,披肩烏發在風中飛揚,她不停地扭頭往她跑開的方向張望,連遮擋在臉上的烏發都來不及挪開。

相隔這樣遠,幾乎看不清面容。

然齊清兒已然能感覺到她奔跑時急促的呼吸。

她到底是誰。

在這初春還未正式來臨的天氣里,穿得這樣淺薄,風一吹便能看見她姣好的身體曲線,和不停彎曲前邁的膝蓋。

她為何不多穿一些。

難道不冷么?

還是她在逃避什么?

這時,又兩個身影闖入了齊清兒的視線。

這兩個身影和前面那個有所不同,這兩個都穿戴整齊,并且是同樣的顏色。

齊清兒的神經逐漸緊繃。

后面追出來的兩個身影,她們身上的衣服像極了哪個貴府上婢女的服飾。

這些人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遙望看去,這里除了青一色的綠草和五彩的花朵,并無任何居住的木屋或者是人的行徑。

看著跑在前面的女子,似還光著腳。

該是剛從暖閣當中奔跑出來。

然這方圓百里無人,她又是從哪個神不知鬼不覺的暖閣中跑出來的呢?

齊清兒越看越覺得極為不妥。

那個跑前面的孤身女子像極了一個故人,可這個故人是誰,齊清兒怎么也想不起來。

“雨姐姐,你也跟我說說你的秘密吧!明天分別,指不定什么時候才能見面呢!”皋璟雯閉著眼睛,喃喃道。

這句話來得突然,齊清兒立刻扭頭看向皋璟雯。

迅速的附身湊到皋璟雯一邊,她開欲開口時,再次確定式地往女子奔跑的方向看了一眼,然這一次卻什么都沒看見。

烏發凌亂赤足奔跑的女子,以及她身后窮追不舍的婢女,均消失得一干二凈。

她張了張口,終是剛才看到那一幕吞進了肚子里。

皋璟雯感覺齊清兒搭在身上的溫度,睜開一只眼睛,道:“你也有秘密對不對?我把我的秘密告訴了你,公平起見,你也要把你的秘密告訴我。”

齊清兒看著皋璟雯睜開的那一只好奇的眼睛。

像是一架不愿停歇的挖掘機。

也不由將自己的思緒從薄衣女子身上挪回到皋璟雯身上。

她輕輕一笑,和皋璟雯一起平身躺在草叢間,“我的秘密過于枯燥乏味,你不會想知道的。”

皋璟雯猛地昂頭,拿手撐著腦袋看著齊清兒,道:“再是枯燥乏味也是秘密啊,快告訴我吧!”

齊清兒半看著蒙蒙的天空,半看著皋璟雯臉上兩臺閃閃的挖掘機,道:“下輩子,我要做一個平民,我愛的人也將會是一個平民,他牽牛耕田,我便在家里洗衣做飯,柴米油鹽的過一輩子,乏味枯燥的過一輩子。”

皋璟雯困惑。

這算是什么秘密,頂多是個愿望吧!

再說直到前兩天之前,她都是一介平民,難道她是不滿郡主這個身份?

皋璟雯臉上的兩臺挖掘機頓時沒了挖掘的蠻勁。

她道:“你說得很矛盾啊,你之前本就是平民并不是現在的郡主,怎么會對平民的生活向往,你該了解才熟悉那樣的生活才對,向往只會是對不了解不熟悉的事物。難道是現在郡主的身份不妥嗎?”

齊清兒依然平靜的笑,她不看皋璟雯,望著天,道:“郡主的身份是你父皇的賞賜,我怎能不滿。”

說著她扭頭直視皋璟雯的雙目,“秘密,藏在心里最真實的那點想法才是秘密。你的錦袋是你的念想和希望,我的秘密便是下輩子能和心愛的人,牛郎織女,白頭偕老。”

皋璟雯聽得稀里糊涂,不知是個什么邏輯。

但也不愿多想。

看著齊清兒揉了揉鼻尖,復躺下道:“下輩子你是織女,那牛郎是誰?”是祁王嗎?后面的那個問題,皋璟雯想了想還是吞進了肚子。

皇子和牛郎顯然天差地別,是這輩子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自從齊清兒入京以來,對于皋璟雯,能不欺騙則不欺騙。

能用片面的事實則用真正的事實來向皋璟雯解釋。

可對于這樣一個問題,齊清兒是該選擇欺騙,還是如實相告。

她看著皋璟雯平靜的等待答案的側臉。

半餉,沒有出聲。

花香帶著潮濕的氣息,是甜蜜的也是黏著的。

齊清兒的心中有這樣一個角落,是她自己都不愿意去碰的,現在皋璟雯的這個問題卻是直擊她心中的這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