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玨回到位于九芝胡同的秦府大宅。
這一次他仍然從側門進去,但是現在這座側門已經與明遠堂打通,如果要到秦府其他地方,必須要從明遠堂穿過去,因此,這道門也就只限于明遠堂的人出入了。
自從秦玨考取舉人功名之后,每年的除夕祭祖,就是秦家最尷尬的時候。
家主秦牧帶著在京城的一眾男丁在府中拜祭祖先,而做為長房長孫的秦玨則帶著家鄉的親戚在通州的秦氏祠堂祭祖。
秦家原本不是這樣規矩。
秦老太爺秦計在世時,每年秦家人會在大年二十九那天離開京城,回到通州,除夕祭祖后再趕回京城。
后來秦老太爺去世,秦家起先也是依照以前的規矩,可是后來,由秦牧親自教養的侄兒,秦家長房長孫秦玨,在他位于帽沿胡同的宅子里丟了。
做為叔父的秦牧難辭其咎,之后秦玨雖然回來了,但年僅十一二歲的孩子卻不肯再回帽沿胡同,他要么住在梅花里秦家老宅子,要么就住到通州,這樣一來,族中之人對秦牧頗有微辭,再加上老太爺秦計臨終時當著多人的面,將明遠堂留給了秦玨,這樣一來,秦牧這個家主的名頭也變得尷尬起來。
直到秦玨考中舉人,明遠堂便和秦家徹底分開。而秦牧也帶著家眷搬回離開經年的九芝胡同,住進了秦府的谷風園。
秦牧帶著秦家男丁回通州祭祖,幾位秦老太爺叔叔輩的老者讓人用車推著,堵在通往祠堂的路上,不允許他們進去,一來二去,也就變成分開祭祖了。
秦玨走進明遠堂,早有兩個小廝在等著他。
“大爺,小廚房里給您準備了宵夜,這會兒端上來嗎?”
秦玨嗯了一聲,走到屏風后面,換了身家常穿的道袍。
明月抱來一堆拜帖:“大爺,這都是這幾日送來的,您要不要看看?”
秦玨掃了一眼,眉頭微蹙,道:“交給若谷吧。”
明月應是,退了下去。
清泉則帶著兩個粗使婆子抬著炕桌進來,擺好宵夜,待到婆子退下,清泉口角翕翕,似是有什么話想說又不敢說。
秦玨舀了一顆湯圓,輕輕咬了一口,蹙蹙眉,放到嘴里吃下,就把裝著湯圓的甜白瓷碗推到一旁,沒有再吃。
清泉見了,忙把一碟煎餃擺到秦玨面前,道:“灶上做甜品的婆子是新來的,不知您的口味,您嘗嘗煎餃吧,這是劉嬤嬤的手藝。”
能到明遠堂灶上的,當然會事先把主子的口味問問清楚,做到心知肚明。這位新來的婆子又怎會不知道呢?
“沒事,讓她以后不要再做湯圓了。”秦玨淡淡地說道。
清泉揚揚眉,您既然不想吃,為什么還要先舀一顆嘗嘗?
不過大爺只要到了上元節,不對,是每年的正月時,他就哪里都不對勁了。
因此,他更加躊躇著該不該把那件事告訴大爺。
秦玨卻已經看到他那咕嚕嚕直轉的眼珠子,問道:“什么事,說吧。”
清泉只邊摸摸梳得一絲不亂的小抓髻,道:“黑伯來過,他說住在楊樹胡同的那個小姑娘,還沒有回來。”
秦玨怔了怔,就這?
一個是老糊涂,一個是沒腦子,和他說這樣做什么?
他索性連宵夜也不吃了,起身下炕,進了書房。
見他去書房了,清泉這才松了口氣,明月剛從林若谷處回來,看到清泉踮著腳尖正往書房張望,他笑著拍一下清泉的肩膀,把清泉嚇了一跳,不滿地道:“你干嘛?人嚇人嚇死人的。”
明月笑得見牙不見眼,小聲道:“菀柳園里又鬧起來了,四夫人哭著要回娘家,這會子大老爺和二老爺、二夫人,三老爺、三太太都過去了。”
清泉給了明月一個大大的白眼,道:“就這事?你笑什么?”
明月還在笑,道:“四夫人把四老爺的臉給抓破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清泉還是沒覺得有什么可笑的,他覺得自從明月管起對外的瑣事之后,就變得越發猥瑣了。
清泉和明月同齡,兩人都是九歲。
二月二龍抬頭剛過,羅紹帶著羅錦言、霍星離開廣西,去往四川。
川路艱難,他們離開四川到達貴州時,已是端午節了。
待到準備離開貴州的時候,已是九月末。
原本計劃從貴州去云南,可是卻忽然收到了來自京城的信。
掐指算來,他們已經和京城斷了聯系快一年了。
并非京城那邊沒有和他們聯系,而是他們居無定所,后來索性讓焦渭不要再寄信了,以免留在哪個驛站。
現在這封信,是方金牛專程從京城送來的。
方金牛哭喪著臉:“俺三個月前就到四川了,可是找不到你們,便一家家的官驛打聽,這才知道你們來貴州了。”
羅紹凜然,有什么重要的事,焦渭會讓方金牛千里迢迢從京城趕過來?
他連忙打開書信,信是霍英寫的。
霍英讓他見到書信火速回京,至于別的,信上沒有說。
羅紹沒有停留,當天便啟程離開貴州。
他們日夜兼程,終于在臘月初回到京城。
闊別兩年,羅錦言從騾車上向外張望,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雄偉大氣的建筑,親切之感徒然而生。
這兩年來,她終于看遍了千山萬水,她幾乎比整個大周朝的女子都要幸運,她不但親眼看到江南的小橋流水,亭臺樓閣,她還看到了很多很多秀美瑰麗的大好河山,她見過大海,見過長江,見過黃河,前世她曾經以為,如果有朝一日離開京城,她永遠都不會回來,可是現在,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她從心底高興,她回家了。
她的小臉上是難掩的興奮,霍星看她一眼,問道:“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想再離開京城了?”
羅錦言搖頭:“云南沒有去過,我聽說那里四季如春,很美很美,還有九邊也沒有去過,聽說那里能看到很多蠻人,對了,我還沒有見過沙漠呢。阿星哥哥,你不想去看看嗎?”
阿星沒有說話。
羅錦言嘻嘻地笑道:“好像你明年就要下場了。”
是啊,阿星明年要下場了,可是明年的浙江,鄉試還能如期進行嗎?
明年就是同德二十七年,寧王揮軍北上。
一一一
不好意思,中午的時候衣櫥的門掉下來,砸了我的腳。家里人帶我到醫院拍片子,沒想到等了很久,這一章是用手機寫的,如果有錯字我回去用電腦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