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是有龍廿七的血液為祭,龍神高高在上,能力強大,又怎么會因此而受傷呢?”
何青實在想不通。
“阿青,你太小看龍神護衛了。”
龍衛一神色嚴肅又心痛的解說道:“身為神龍在人間行走的使者,他們有著幾千年的傳承歷史。既然她能憑借一己之力將龍脈召喚過來,接著困住它們,那就證明,她的力量,在歷代龍神護衛,已經中算是十分強大的了……這可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
“龍神護衛全身上下遍布著龍的氣息,每一寸血肉與骨骼都飽含著強大的力量。尤其是血液,靈力強橫程度更是重中之重。”
龍衛一想起過往,眼神中是散不開的陰霾,她聲音沉郁,掌心中的漩渦也仿佛變得狂暴起來,被不知名的力量左右拉扯著,搖擺不定。
掌心中那一團黑灰色的漩渦已經越來越大,從最開始的乒乓球大小,到后來的巴掌那么大,再到如今的籃球大小……被何青本身細白柔軟的掌心凌空托著,顏色越發沉郁了起來。
“龍廿七若不是一時犯蠢,被長春道人蒙蔽了頭腦,她的力量,絕不僅僅是那樣而已。”
“只可惜,那懵懂的愛戀實在讓人盲目,她之前在山腳下的村莊里與人廝殺,接著又馬不停蹄奔上昆侖山脈。到最后,更是被三言兩語蠱惑,不惜耗費了全身靈力來引動龍脈。”
若沒有她的幫忙,只憑那群蠢貨,又如何能夠憑借幾把七星劍就能將它們束縛?!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后果自然也要她來承擔。所以再察覺出她的所作所為后,天地靈力立刻明白她的背叛,再也不肯像之前那樣,給她源源不斷的反哺靈力和力量。”
“她本來就已經耗費了全部的精力,如今沒有補充,身體也就比一般人好那么一點罷了。身體里氣血翻騰不休,那是最最霸道的龍的氣息,它們察覺到龍廿七自相殘殺的動作,正一個勁兒的想要沖出來呢!”
龍衛一越說越是憤怒,她提起龍廿七,語氣中滿是嫌惡與悔恨,沒有半分心疼的意味,何青半點不敢懷疑,倘若此時龍廿七站在她面前,她真的恨不得生啖其肉!
——千古罪人,死不足惜!
“這種情況下,她還敢對長春道人死撐面子,大言不慚的說什么還能給他幫忙……呵!愚蠢!”
她的厭惡與抗拒太過明顯,何青踟躕半響,最后還是訥訥的小聲說道:“她是做錯了事,但是……但是既然已經這么慘了,最后還沒能活下來,哪怕有怨氣,龍衛一你為什么反應這么大……”
好像生死仇敵一樣。
不過她也明白了,為什么長春道人只一劍就能讓龍廿七全無反抗之力。
舊傷未愈,全身靈力橫沖直撞,天地再不肯給出反哺的力量,她沒法修復自身的創傷,力量根本使不出分毫來。
這種時候,心心念念偷偷愛戀著的人用靈力強盛的本命靈器狠狠給了她一刀,她能夠強撐不死,已經是極其有毅力了。
人為刀殂,我為魚肉。
龍廿七此刻的境遇,豈不正是深刻地詮釋了這句話的意思?
她如今四肢平攤在地上,連同胸口,都被靈劍牢牢的釘死在地上。
昆侖山上經歷了千百年冰凍的巖石層,真是冰冷啊!
龍廿七趴伏在上面,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已經凍得沒有知覺了,然而偏偏在她后背,奇靈子的手掌正牢牢貼在那里。
等到她覺得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便有一股幽幽的靈光從她后背滲到全身,給全身上下帶來一股短暫的,暖融融的感覺。
從受傷到現在,低溫的環境,漫天偶爾會砸過來的堅硬雪塊,還有不斷流失的汩汩鮮血……這一切的一切,都讓龍廿七覺得筋疲力盡,再也沒法動動腦子,多做思考了。
奇靈子一邊伸出手掌替龍廿七吊著命,一邊神色狂熱的看著她身下那些被猩紅色血液覆蓋的紋路,眼神中的光芒對比此刻不知死活的龍廿七灰敗的臉色,形成了莫名的反差。
“咳……”
地上實在太涼了,龍廿七忍不住又咳出一口血沫,因為全身震動,所以渾身上下牽扯到傷口的地方,又是一陣抑制不得的抖動,惡性循環,越來越痛。
她低聲喃喃道:“想用我的血獻祭,去傷害神龍……呵呵……”
盡管有奇靈子的靈力吊著命,但這奇異陣圖實在是太大太大了,對血液的渴求也是源源不斷,堅持到如今,她全憑一口氣撐著,實際上,已經是油盡燈枯了。
對于將死之人,奇靈子實在是懶得理會。他只是尤自不平的說道:“若非想要你的血液,你這樣連真名都不肯透露的膽小鬼,可不會這么簡單就死在我手上。”
龍廿七沒有說話。
天地如此遼遠,時光如此匆匆,她這一生實在太過短暫。如今彌留之際,回想以前,居然還是年少時在神龍身邊的那一段日子最為快樂。
那是她一生用心珍藏的寶藏,要用神龍賦予的東西傷害它,那根本就不可能!
她突然低聲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震的她渾身上下的傷口又一次被利刃擴大,她卻毫無所覺,反而憑著一股莫名的力量掙扎了起來。
她動作的幅度實在太大,身上足足五把鋒利的劍刃被帶動著,在她本就殘破的身軀再一次被撕裂,僅剩的那些血液隨著她的動作,立刻快速又迅猛的滲出來了。
奇靈子見狀,立一把揪住了她的頭發,嘴里惡狠狠罵著:“賤人!”
但還是晚了一步。
剛剛龍廿七的動作幅度實在太大,僅僅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她身體里殘留的那一點血液很快就沒剩多少了。
此刻,龍廿七的神情放松又滿足,她目光恍惚的盯著地面上尚未成形的的陣圖,終于心滿意足的閉上了雙眼。
然而,彌留之際,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你以為我們就真的只靠這么點血?別忘了,在場可還有足足二百七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