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蘇沅在其父母的手中翻不出什么風浪,溫素還會怕自己沒有好日子過么?
她抬起頭,卻覺得溫素這個人,卻分外聰明,多好的一出戲。
“蘇大奶奶自幼由溫侍郎精心教養,自是聰明的緊。”
溫素笑了笑,姿態優美大方,完全不似剛生養了一個孩子的婦人,她折返身,又坐回放在的位置,“我不知小娘子你同楊存是什么干系,但那日楊存跑到我府里去,當著我的面揍了我夫君一頓,小娘子可知是為了什么?”
溫素同蘇拂說的這句話,倒是句句都說在了正處,從無一句廢話。
自然,此時此刻,說的這一句,才是溫素今日來的目的。
玉容去外打聽時,本是聽說,楊存毆打蘇沅時并沒有人在場,是以個中緣由才未宣揚出去。
可是今日溫素過來,卻說楊存毆打蘇沅時她在場,若是溫素今日前來沒有目的,倒是不能讓人信服。
她看了溫素一眼,直道,“還請蘇大奶奶解惑。”
溫素笑了笑,便道,“聽說小娘子是閩地人,前些日子陛下派兵攻占閩地,又破了閩國都城長樂府,將閩帝王政俘虜了來,若是朝中官員得知去年江寧府商賈們的那一波動亂皆由小娘子所為,不知朝中那些官員又是作何感想。”
蘇拂坐在一旁。
她是閩地人不假,但原身并不是長樂府人,使人去探查她的身份倒是有些困難,不知蘇沅是怎么得知的。
不過此事暫且不論,范丘被江帆送了過來,而王政被俘,當今圣上為落得一個賢良的名聲便封了王政做了羽林大將軍。
說的好聽是個將軍,可也不過是個虛職,目的自然是為將王政困在江寧府,遏制住他的行動不讓他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可不論她做了什么,比起王政來說,都不值一提,在世人的眼中,一名商賈也翻不出什么大風浪。
盡管聽溫素說了這番話,她也沒有任何驚慌之處,比方才還要鎮靜不少,“在下不過是個商賈,怎能入朝中眾位重臣的眼,蘇大奶奶說是也不是?”
溫素看了她一眼,饒是來時已經想過千萬番狀況,也未料到這不大年紀的娘子,倒是任她風吹雨打,自巋然不動的氣勢,投望時內心早有了一番計較。
“自然小娘子的身份沒有什么,但還是安全為重,小娘子若不再針對我家夫君,我家夫君自然不會針對小娘子。”
說到底,溫素過來還是做了說客。
雖然溫素句句像是同蘇沅無情,可句句卻又對蘇沅多有維護,像蘇拂這般精明的人物,自也是看得出,只是道,“蘇大奶奶這句話說反了,蘇大郎君若不針對在下,在下也不會做出些讓人不喜的事兒。”
想讓蘇沅不針對蘇拂,那確實不可能的事。
蘇沅在蘇拂手里丟盡了顏面,又怎么就此善罷甘休。
溫素頓了頓,也不再說些什么,只是站起身,“我來是為了提醒小娘子,小娘子自也是知道。”
說罷,溫素走到蘇拂身旁,壓低聲音道,“我雖不知小娘子為何蒙著眼睛,但是想來,這不常見人的眼睛必然有什么過人之處,小娘子自然不怕被人透漏了身份,但還是盡量別行走在人前,不然那時,這白紗,便由不得小娘子不摘了。”
溫素揮一揮衣袖,就離開了這間屋子。
蘇拂坐在遠處,想起這雙眸子曾震驚了整個長樂府,如今換了個地方,定然也沒什么不相同的。
她忽而想起原身在汀州長汀縣河田鎮境內,被那里的村民當做禍患,時常留有一句話,“異瞳現,災禍至。”
雖此句只是杜撰,卻仍要曉得什么叫做人言可畏,自然小心無大錯。
溫素這一趟,先禮后兵,軟的不行來硬的,溫素的目的不過是想讓她同蘇沅休戰,可孰知,這一切都是握在蘇沅手中的,只要蘇沅不動手,她亦不會動手。
想來楊存同蘇沅打的那一架,溫素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蘇沅這個人是有仇必報,怎會手中握著她的把柄不公之于眾呢?
可她在想的是,蘇沅除了知道自己是閩地人的身份,還知道些什么。
此事不等她仔細琢磨,就在溫素離開的當日,江寧府內便流傳起“不羨仙”茶樓背后的主人是閩地人,一時之間,那些平日里到茶樓吃茶懂茶的權貴便向避禍一般,再沒來過茶樓。
致使高陽在那一處空守了五日。
說到底,朝廷官員雖對她的身份不以為然,但到底還是怕引火燒身,能避則避,對茶樓的影響還是極為大的。
高陽回到東城蘇宅商量對策。
“郎君,此事對我們的打擊不小,咱們在江寧府的根基不穩,怕是再過一個兩個月仍是如此的話,就再也不能有起色了。”
蘇拂沉默著,她并非是沒有對策,只是對策的犧牲有些大,她在想,是否要按那個對策而行。
“郎君可是有了法子?”高陽見她沒有開口,但面色極為平靜,便問了一句。
蘇拂回過神,“這些日子茶樓賺了多少銀子?”
高陽歷來盤著茶樓的帳,心中自然極為清楚,直接便道,“茶樓開張到如今已有四個月,除了最開始的一月盈利在八百兩左右,其余的三個月都在一千兩左右,到目前流水銀兩總共有三千兩左右。”
她點點頭,除卻茶樓的盈利之外,還有她曾經入股的楊氏的那間絲綢鋪子,如今已是半年,入手也有三千兩的盈余。
她站起身,“將五千兩白銀封箱送入戶部,就說是咱們獻給軍中的軍資。”
高陽騰地一下站起身,有些不確定道,“這就是將全部身家送到了戶部,這五千兩對于戶部來說,并不算十分多,也許并不被他們放在眼中。”
她搖搖頭,“不會,我們初來江寧府不過一年,戶部尚書會知道咱們的誠意,更重要的是讓朝中的官員知道咱們的誠意。”
高陽知道她心意已決,索性不再勸說。
畢竟除了這個法子,現下并無其他法子可想,總不能待在此地等死。
破釜沉舟才是最好的解決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