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翼客機在杭川的操作中，開始緩緩下降。
乘客們通過窗外的云流感覺到了客機的變化，都不由提起了心。
霍悠點開終端，不斷檢測著是否能聯通素女星上的星網。
“按照現在的航行，動力油耗盡我們也到不了目的地，”霍悠輕聲道：“還需要先找到一處平坦的地方迫降。”
杭川專注地看著操作面板，不斷調整著上面的按鈕按鍵，在攝像光屏上顯示的是機頭前方的情況。
聽霍悠這般說，杭川點頭道：“我知道，我會盡量。”
素女星是個廢棄星球，就不能指望這個星球上還有什么平坦的天然地形。但因為素女星有很多改造后用于租賃出去進行機甲比賽的比賽場，這些場地里說不定有他們迫切需要的地形。
也得看他們的運氣了。
客機下降到一定高度后，終端終于能夠聯絡上星網了。
霍悠當即撥通了米雪兒的終端號。
“小悠！”米雪兒的模樣顯露在光屏面前，不僅白著臉，眼眶還紅紅的，見到霍悠頓時驚喜連連：“我們接到通知，說又一架客機與地面失去聯系，我就順便查了下，結果發現就是你和杭川坐的那架……你們沒事？”
“有事。”霍悠讓米雪兒看了下他們現在的環境，道：“兩位機長都已經身亡了，現在我們動力油不夠，開始被迫下降，距離落地，油量還能支持……20分鐘的樣子。”
米雪兒頓時臉更白了。
“我們現在聯絡不到地面，駕駛艙內的通訊系統被破壞了，無法修復，所以我們也無從知道機身附近的情況。現在我們必須緊急迫降，但需要先找到一個平坦的可以用于迫降的場地。”
米雪兒連連點頭：“需要我做什么？”
“我現在和你用終端對接，讓你可以隨時掌握我們的位置信息，現在你馬上聯絡地面管制部門，我們需要他們根據我們的位置，提供給我們最近的平坦場地。”
此事迫在眉睫，米雪兒當即行動了起來。
客機失聯這種事情在素女星是十分惹人關注的，米雪兒給的消息頓時讓地面調度部門高度重視，大家都要為他們開方便之門。
然而等他們核準了客機的位置后，根據他們現在的飛行路徑和下降速度，以及最多能飛行的時間，綜合以上等因素得出了結論。
就目前他們的飛行范圍，周圍20分鐘飛行路程里，都是坎坷崎嶇的山體，沒有平坦的地方。
如果說有，那只能是一條兩座山體之間，相對平坦的分支小河。
目前是河流枯水期，水流相對靜止。
迫降水面，擁有豐富駕駛經驗的機長倒是做到過，機身沒有太多損毀，機上乘客也全部生還。
但……現在這家雙翼客機上，駕駛整架客機的，是兩個學院1級機甲新生，不是什么經驗豐富的機長啊！
米雪兒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兒了。
“你們、你們有把握嗎？”
地面調度部門的最高領導、當地軍政部門總指揮都已經到了調度這架客機的光屏前，聽到機上駕駛客機的兩個學生的領隊這般問話，都暗暗搖頭。
老實說他們對迫降成功這種事，已經不報太多希望了。
然而那邊沉默了會兒，方才聽到之前那個女生沉穩地回道：“如果你們援救及時，我們應該有把握。“
現場靜了一瞬。
“杭川從小就探險，他現在客機駕駛得還挺熟練的，應該也已經適應了。別忘了他可是我們戰隊的王牌機甲師，機甲都能駕駛，客機有什么不能？機械操作的原理都差不多。”
米雪兒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放心雪兒姐。”霍悠淡淡道：“我們好不容易進入四強賽，我還想試試能不能黑馬到底拿一個第一呢，我和杭川不會那么容易就死的。”
“呸呸呸，別說不吉利的字眼。”
“好。”
霍悠頓了頓，道：“杭川需要我們最佳的迫降點，迫降時的高度和朝向，已經下降速度最佳范圍。”
地面調度部門很快給出了幾組數據，霍悠一一抱給杭川聽，并重復了三遍免得出錯。
“你們現在可以派遣機甲去那個地方對我們進行救援。”霍悠道：“不然我們迫降成功了，卻因為沒有人來河面上救我們，那多囧啊。”
負責人連連點頭，軍政指揮官側身吩咐副官立刻去辦。
“好了雪兒姐。”霍悠定定地看著米雪兒：“杭川一個人做不完所有的事，我得去幫他的忙了。等我們安全落地后再見。”
米雪兒點點頭，原本還想說什么，卻又不敢開口。
生怕一開口，真的就成了離別之言。
掛斷終端，霍悠吁了口氣，看著終端聯絡人上第一個霍恩的名字，遲遲按不下去通訊。
不管她話說得有多么漂亮，表現得多么鎮定，都不能否認現在已經是她生死的危急時刻的事實。
其他人她都并不擔心，唯獨小恩……她放不下。
諾蘭雖然也是弟弟，但他有父母有哥哥，未來不用她操心。
可是小恩……就只有她一個親人了。
霍悠盯著光屏，眼睛有些發酸。
她想和霍恩說說話，因為怕以后再沒有機會和他說話了。
但她又怕和霍恩說話，唯恐今日之言就成了訣別之語。
在這一刻，他竟然有了近鄉情怯的感覺。
駕駛艙內一片沉默，忽然，杭川輕聲開口問她道：“不和小恩說說話嗎？”
霍悠下意識反唇相問：“那你怎么不和你父母聯絡呢？”
“沒有必要。”杭川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一般擊打在她心上：“以后聯絡也是可以的。”
“以后聯絡……”霍悠自嘲：“你就那么肯定我們能逃過這一劫？”
“嗯。”杭川點頭：“我能把我可以做的，做到極致。我想你也是這樣。”
霍悠定定望住他。
良久，她收回自己的視線，在副駕駛位上系好了安全帶，目光直直看著眼前屬于副機長的操作面板，記下了每一個位置上的按鍵按鈕功能。
而后，她忽然輕聲道：“杭川，不管怎么樣，謝謝你能站出來，擔負起這么大的壓力和責任，拯救整個客機上的人，拯救我。”
杭川難得分出心神側首看了她一眼。
霍悠眼中有盈光閃爍，杭川只能看到她一邊側顏。
“可能今天我們就要死了，所以有些話，我不說會覺得很遺憾。”
霍悠不看杭川，她編輯了一條訊息發給霍恩，溫柔地，輕聲地道：“杭川，我想，我有點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