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鴛兒變化也很大,兩年時間出落的十分水靈白凈,只是那總是板著臉的習慣沒改,隨著年齡的增長,她稚嫩的臉上又添了冷傲之氣。
沈遙華嫌梳頭麻煩每日胡亂綁上便是,柳鴛兒卻是除了睡覺之外,時刻都要保持著端莊得體的。
對此,沈遙華只覺得心疼。
柳鴛兒出身不好,在東巫中唯一比她差的便是沈遙華了。
不管是明珠還是密語,明里暗里的攀比無處不在,表現的很不入流的一般用言語來攻擊他人,如鳳纖華、言傾嫣一般的,便用大家風范來顯示自己的良好出身。
她們從不明著掙搶什么,也從不以言行舉止貶低他人來抬高自己,她們用良好的教養和獨特的氣質顯現自己的高貴。
柳鴛兒不知不覺間便拋了那些在世人眼中被稱之為粗野的隨性,學著舉止端莊,言行有度。
那算不得是壞事,沈遙華雖更喜歡原來的她,卻也不會阻著她改變。
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人也好鬼也罷,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總是好的。
當她苦勸無果后,她便決定陪著柳鴛兒一同入山。
在東巫的日子里,若沒有柳鴛兒初時留給她的饅頭和后來的陪伴,她想自己是不會有著如今這般淡泊性情的。
世間人千千萬萬,她所求不多,有一個真心陪伴的人在身邊足矣。
為了這份真誠的陪伴,她愿回以陪伴,與柳鴛兒一同去冒險。
年試這一晚,天上無星無月,天幕如一頂巨大的黑色罩子般扣在大地之上,將一切光芒遮擋在外。
弟子們未到山下前便各自選好了同伴,一個個神色凝重屏息寧神的站在沒有燈火的鬼山前,靜的各自都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大巫站在弟子們前方,穿著繡滿符文的墨藍長袍,拄著墨玉麒麟杖,白發齊整整挽在腦后,身形筆挺,面色淡然。
她說:你們現在后悔還來得及,可有想要退出的?
這種極暗的地方,除了天生的靈眼外,其他人都要開靈眼,一般弟子眼前像是蒙著一層瑩潤的霧,大巫則是明亮如星。
弟子們以沉默表示了決心。
“敬鬼神而遠之,遠才是敬,近便是瀆,擾便是罪,你們好自為之罷。”
大巫嘆息了一聲,擺了擺手,示意弟子們入山。
“你不必如此盯著我看,你再瞧我也不是你心中之人。既是要去便快些,愈晚便會令村民們便會愈不耐煩罷了。”
大巫淡淡看了眼磨蹭的沈遙華,轉身站到了一邊。
柳鴛兒輕輕扯了扯沈遙華的衣角,皺眉道:“不然你還是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柳鴛兒有些不安,其實她是沒什么底氣的,只是爭強之心讓她做了這個不知是對是錯的決定。
她與沈遙華不同,她入了東巫就是為了出人頭地。
她帶著一腔熱血滿心純良到了東巫這個人人為已競爭激烈的地方,她差一點就同流合污,低聲下氣去討好或是昧著心意去拉攏弟子和巫輔巫女,以提高自己的地位和聲望。
后來她看到了沈遙華。
沈遙華能在所有人的排擠中保持自己的真性情,那讓她既羨慕又慚愧。
她思量了一陣子,選擇了與沈遙華在一起。
她的日子便愈發的不好過了,這時她才知道被許多人排擠是件多么令人難過的事。
她佩服著沈遙華的同時,心里的執著和倔強令她愈發堅持了自己的選擇。
如此,她們相伴近兩年。
她漸漸覺得,不被大家所喜歡也不是那么難過的事,與其有著許多浮于表面的喜歡,不如要一個真真正正的陪伴。
“走吧,既來之則安之。”
沈遙華牽住了她的手,義無反顧的陪著她入了險地。
她們向左側走了數百步,選了一處霧氣稍淡的地方走了過去。
山是怪山,人是怪人,民居也是看不到的,放眼望去,只有一棵棵參天之樹駐于前方。
兩人緩緩的向山上走去,上山無路,只能從茂密的草從和灌木中穿行。
沒走多遠,兩人的裙擺便都被帶刺的灌木劃破了。
兩人皺著眉停下腳步,柳鴛兒道:“折兩根長枝探路吧,也不知這草里有沒有蛇。”
“也好。”
沈遙華也怕些蟲蟲蛇蛇的。
她個子高,便由她伸手去樹上折枝,只是她剛一用力便‘咦’了一聲。
“怎么了?”
柳鴛兒有些緊張。
沈遙華的手停在枝上,沉吟著說道:“鴛兒別碰這樹枝,我們盡量離這些樹枝遠些。”
“為什么?”
柳鴛兒疑惑的將手抓到枝上,輕輕捏了捏并沒覺出什么異常,不由撅嘴道:“這個時候你嚇我有什么好處。”
沈遙華沒來得及阻止,忽又聽到她說沒有異樣,便放下心來,搖頭笑道:“我不是嚇你,這樹真的有些怪,你聽話,別碰。”
說完她輕輕松開手指,望著在眼前跳躍著的樹枝輕輕挑了挑眉后拉著柳鴛兒繼續向前。
她留了心,便察覺到灌木和草叢都有些異常,只是比起樹木要輕微許多。
這里的東西都有妖氣!
她在韶光山中險些被沈蘭醒害死后,她便對花木之類便有了奇妙的感應能力。
她不知道那是洛經年的精魄之功,隱約卻也知道與洛經年脫不了干系,
他那個人不會無的放矢的,說會留給她些什么便必會留下,或者,便是這種異能吧。
尋常的花草樹木之靈都是溫和善良的,但方才她將手碰到枝上的瞬間便感覺到了濃濃的惡意。
那根樹枝不只想吸她靈氣,還有什么想鉆入手掌之中去,只是還沒等她釋放靈氣抵擋,那冰冷的氣息便退了回去,她用靈氣去追,又不知被什么擋住。
那不像是樹枝,倒像是什么人的手一般。
邪!真邪!
沈遙華走的愈發小心,倒不那么擔心蛇蟲了,她不認為這么邪的東西會放過有生命的東西。
果然,她們走了許久也沒碰到蛇蟲之類。
沈遙華這時對村民愈發感到好奇與畏懼了,他們到底是如何在這片陰邪之地生活的?
還是說,他們比那些妖妖鬼鬼還要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