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謠

第070章 鬼山鬼村

大巫在傳術時是極為細致認真的,但也只傳一遍,領會與否全看弟子自身資質。

東巫對弟子是極嚴苛的,每年一次的年試,達不到標準的便會降去下一堂。

一入東巫山便終身都是東巫之人,除非到達大巫之境,否則是不可以隨意離開東巫的,你若不成材,便一輩子只是弟子,直至老死在東巫。

這要求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不過除了沈遙華,每位弟子在入山之前,都心甘情愿立了血誓的。

知道了這一點,沈遙華因為沒辦法幫老神婆聚魂的郁悶的心情便好了許多,暗中發誓自己絕不立血誓,她才不要與東巫牽扯一輩子。

當然,沈蘭醒似乎也不愿意,否則不會忘了這么重要的事。

轉眼,她便在東巫待滿了兩年。

這兩年間她學了辨鬼、縛鬼、滅鬼,也學了聚靈、祈靈、聚魂等術法。

每樣術法想達到最佳效果,便要借天地之威,有本事請神,沒本事請鬼請靈都是可以的。

現在的弟子們只是懂個皮毛,請出來的靈多是懵懵懂懂的,沒什么實質性的幫助。

在沒有靈的地方可以請鬼,請鬼比請神要容易一些,不過風險很大。如果請出來的是善良或柔弱的鬼還發說,若請出來的是厲鬼或心懷叵測之鬼,在期間施術者若沒能力護持住自己,后果不堪設想。

再來是請神,先不說那有多么遙遠,便是真到了可以請神的那一日,風險也不比請鬼要少。

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

這個易便已是十分不易,先要有強大的靈力護持著,還要付得起代價。

巫之請神基本上是一方之靈,比如山神、水神之類,也有人稱之為山鬼水鬼,山妖水妖……

它們并非天界正神,但是被天地所接受,在某一地域有著絕對的權威。

神并不是無所求的,普通百姓拜神不管靈不靈至少也要敬些香火的,巫既請神求的便是大事,請便有做好心理準備,若是送不起還不如不請。

此類神怪還大多任性,心情好時隨便什么人一喚便出,心情不好了,任你千呼萬喚,用盡全身解數也不肯現身。

洛經年便是一方之神,因為與原巫主有契,對東巫弟子在韶光山中行事是放縱不理的,但誰也別想請他出來,便是沈蘭醒,最多也是靠著強大的術法闖入他的韶光洞中與他大打出手而占不到便宜。

他是韶光之神,整座山的靈氣都為他所用,所以他在韶光時,是沒人奈何得了他的。

從東巫到西巫,兩峰之間隔了數山,綿延成嶺,名為風華嶺,期間還有數山,也各有山神守護,只可敬之不可逆之。

風華嶺正中是一座矮山,山中有村,百十戶人家并不聚居,而是散居于山腳處。

山中一花一木都有講究,屋子更是連結成陣,引鬼入山,有入無出,因此此山名鬼山,此村名鬼村。

東巫與西巫的弟子在修為到達一定程度時,便會被送來此處,驗證所學之術和隱藏的潛力。

弟子們入山,先要過村民那一關。

住在這樣一個地方,成日與鬼為鄰,人的性格自然也是怪的。

弟子們最終的目地是安然上山再安然而歸,村民若不讓進或是將人引入迷陣中,那弟子們這一試便有始無終了。

便是村民們指引了正確的上山之路,期間會遇到什么,那便只有鬼才知道了。

鬼山中的鬼是自由的,有本事殺了村民逃出去也無人追究,對于闖到自己面前來的自然也不會留情。

所以這年試要弟子們自己選擇去與不去。

去,若是安然歸來,便進入東巫弟子的核心之地,巫堂。

不去,便留在密語堂繼續修煉,五年后再去也可,十年后再去也成。

去,便是冒險,每次至少有一半弟子會折在其中,有些會被善良些的村民救下,身受重傷靈氣盡失還是好的,有些,會丟了性命。

山中會給弟子一顆保魂珠,當肉身被滅時,保魂珠會自動碎裂,將弟子的魂魄納入其中,由守在山下的大巫施術收回。

這般的死去是投不了胎的,而最終只剩魂魄的弟子的歸處如何,大巫并沒有詳說。

如此年試,還未開始便讓人覺得分外沉重。

與沈遙華一同入密語的原明珠堂弟子,除了頂尖的四個都選擇了放棄,原密語弟子也在大半選擇了不去。

此乃人之常情,能入巫堂縱然好,但比起性命,那便顯得無足輕重了,畢竟她們年紀都不大,區區幾年還等得起。

最終選擇去鬼山的只有三十人,都是堂中最優秀的弟子。

沈遙華原是不想去的,她在東巫待了兩年,真正學習的時間不到一年半,沒有那個神秘女子,她現在可能還是什么都學不會的傻子。

所以找死這種事,她沒沖動到腦子空白的時候是不想做的。

鳳纖華、言傾嫣要去她不以為然,不是對她們死活的不以為然,而是在心里,她總覺得那兩位處處都透不尋常,既然要去,自是有了把握的,否則那種一看便知家世不俗的千金小姐,是不會拿自己的命去冒險的。

柳鴛兒要去她便不能不管了。

“你才十一歲啊,你是弟子們年紀最小的啊,我這么大年紀了都不急,你說你著什么急呢?”

年方十四便開始覺得自己年紀大了的沈遙華對著柳鴛兒苦苦相勸,她穿著山中給弟子們統一發放的青色衫裙,頭發胡亂的用絲帶束在頭頂,像道士的髻,卻又比道髻蓬亂許多,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的。

這時的她與兩年前有了很大的改變,大抵是因為經歷了許多的事,看淡的多牽絆的少,令她小小的臉上總帶著些漫不經心的意味。

眉長而無鋒,眼大而有神,如墨玉般嵌在飛揚黛色下,她鼻染直挺小巧,唇型柔美色澤柔潤,唇角總是微微上翹著,乍一看像是時時帶笑,仔細瞧了,便能發現藏于其中的一絲譏諷。

兩年間,她也抽高了許多,纖長的柳條似的,相比同齡人,她便顯得太單薄了些。

人家都已經前凸后翹了,她卻只是個子長的急,其他方面,便如她性子一般不溫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