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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鬧起來了,她知道永平管理身邊人的辦法簡單粗暴,一個是抄撿,一個是棍棒伺候,果然永平就喊著將人綁縛起來,開始搜檢臺前臺后。
她早已將金釵埋在箱子里的戲服之中,等找到之后,這根釵子就是潑污藍藍的憑證——她之前已經打聽好了一切,知道這戲班里有個叫沈瑜的戲子,平時道貌岸然,還與人講解寶卷,然而私底下卻是貪花好柳,收受了不知道多少閨閣女子的私贈。
沈瑜平日里不清白,然而這一日卻是清白的,但是他自己都暗室虧心,看到金釵就心虛,以為是哪一位貴人給他的,所以先存了懼怕,等到第二日永平興師問罪揚言要用刑的時候,他自然就忍不住什么都招供了。當然永平去審理所也是她幾句話攛掇過去的。至于她要的什么效果,事發的這一日,眾多女眷都瞧地清清楚楚,她還嫌不夠,指名道姓又說了一次,果然叫眾人都白了臉,尤其是王夫人,更是神色難看。
永安在這局里唯一的瑕疵就是不知道見好就收,一個是藍藍的名字是她最先叫出來的,看樣子好像為了擺脫嫌疑,然而實際上是加深了;另一個就是事發當晚,她派了人去馬氏門上,一應事情說了個透,讓馬氏和藍藍趕緊去辯誣。這一舉本來是要更加引得眾說紛紜,這樣藍藍就算自證清白也沒用了,當然現在確實已經達成了這樣的效果,藍藍一進府,更是浮言涌動——只不過這樣同時把自己暴露出來,因為查出來不是府里的人報信,而住在府外的人家,只有出嫁的兩個郡主了。
這兩個郡主里,永平也有嫌疑,因為她也有前科,張記得她為了出府一趟,也做過一個精妙但讓人心涼的局,如今誰說不可能因為不忿這鄉下丫頭如今與她們正兒八經的金枝玉葉平起平坐了,從而自編自導喊打喊殺一場?然而這種可能性太低,如果真因為出身的原因她瞧不起藍藍,那當初張這個平頭百姓家的女兒進府來做她嫂子,她就該在那時候刁難了,永平雖然心眼小,自恃身份,但是反而因為自恃身份,不屑做這樣的局攀誣人。
這事情也只有永安做下了,因為她有一個大大的動機。
當年不知道皇爺要為各位親王的女兒選婚并且指婚的時候,燕王和張玉約為兒女親家,將永安許配給了張輔,兩個孩子也算是青梅竹馬,彼此有情有義,何況永安溫柔淑善,張輔文武雙全,簡直就是天作之合。只是洪武二十八年的一場選秀,兩家婚約作廢,男婚女嫁不再相干,永安配給了袁容,雖然婚后感情也融洽,只是到底意難平。先時張輔沒有合適的婚姻對象,這樣一直拖著也沒什么,只是當藍藍來到府中,一切就似乎有了變化。
藍藍什么身份,永安其實是知道的,薛侯爺的女兒,即算庶出,也能配上張輔了,何況薛侯爺還對燕王有恩,燕王誓要報答,已經將藍藍認作女兒,一應待遇,比之正經的郡主也不差什么。
幾次酒會,看王夫人對藍藍十分喜愛,而世子妃也有意撮合,其余眾人樂見其成,只有永安心底那一把火越燒越旺,不能自已。即算是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續前緣,因為先前送去的香囊被很明白地退了回來,然而她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嫉妒之心。這樣的心思的驅動下,設計出這樣的局來,也就不足為奇了。
張看王妃的決斷,就知道她到底還是要包庇永安的,戲班里其他人都是送去官府,罪名是有白蓮會嫌疑,然而只有這個叫沈瑜的單獨被王府發落了,扛枷示眾,罪名是盜竊。不過張還是看不明白這個判決有什么奧妙,為什么阿葳會露出那樣的神色來。
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了,因為不過三天之后,這個沈瑜就死了。她才知道給這人扛的枷鎖是重達百斤的,扛不過三天,再帶上口嚼子,被人趕著巡城,死就是必然的了。
對于不明真相的人來說,不過是個戲子,又多了一重身份,那就是小偷,偷了王府的東西,王府也沒說重判,只是讓扛著枷鎖巡示三天,然而這就沒撐過去,倒成了茶余飯后的談資。對那些之前膽戰心驚的嬌小姐來說,他死了就是萬幸,之前的一切私相授受就再也不會被發現和提起。對于王府來說,這個人死了,他背后一切看不見的東西,也就跟著消逝了。
皆大歡喜。
唯有屈指可數的幾個人,其中就有張,她食不下咽。
她到底還不能平心靜氣地看著這樣因為一個人的私心而株連一個無辜的人的事情發生,即算這個人該死,但也不應該死在他沒有做的事情上面,沒有得到他應有的罪名——說他敗壞風氣,說他斂贓都沒錯,但是最后卻是以偷竊的罪名而死,死非其罪。而以這樣備受折磨的方式死去,悉非正法。
真是一種悲哀。
之后王妃對永安的處置,倒是讓張沒有想到。也不過七八日之后,儀賓袁容忽然被燕王差遣出去,督辦直沽的重建工作,袁容走后的第二天,王妃就派了兩個嬤嬤去了郡主府,不知做了什么,隨后就傳出小恙的消息出來,據說一直臥病在床了。
張知道因為當年獨留永安永平二人在北平這件事,王妃對她們一直心懷愧疚,這種愧疚也許看不出來,但是完全能感覺得到,所以養出了永平跋扈而永安也不盡如表現的那般淑善模樣,即算如此,在張看來,這種性格在某種程度上還是比太孫妃馬氏好那么一點點。
在這次事件中受害最深的就是藍藍了,然而她還不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怎樣不可彌補的東西,她還不知道王夫人不再提她之前幾乎馬上就要脫口而出的事情了——當然張怪不到王夫人頭上,她也不能說一句造化弄人,因為這明明就是人為的禍事。
似乎連馬氏都沒意識到這樣一場風波帶來的影響,反而在之后閑聊的時候說道:“去到寺里頭,給藍藍求了個簽,說要遲幾年方才在姻緣上有個好歸宿,我想著藍藍今年不過十六歲,我就以她孝順我的名義多留她些日子,等慢慢找到個能托付的好人家,這不打眼地看準了人了,再把我的藍藍嫁出去。”
這樣也便罷了,藍藍錯失了張輔這段姻緣,也未必不能找一個好的。張如此寬慰自己,她也只當這事兒就算平息了,想來永安那里,王妃是不會輕易饒過——但是沒想到不僅是袁容,高熾高煦甚至高燧,在接下來的大半年的時間里,都幾乎不得見,一個春耕,三月忙到五月底才回來,沒想到根本沒休息多長時間,朝廷又下詔在開平屯衛,這事兒是北平都指揮使司和燕王上報上去的,等詔令下來,燕王又帶著高熾高煦兩個去了開平,一去就是四五個月,直到洪武二十九年十二月底才匆匆趕回來準備過年。請瀏覽.biqugezw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