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
大表哥的院子很寬敝,干干凈凈,一字排開的三個窖洞都用紅磚仔細徹過,那時的農村還很少用白灰,再加上電壓和線路的問題,燈泡瓦數不夠,屋里顯得有些昏暗。窖洞空高很高,有三四米,燈泡就好象遠遠掛在天上,發著淡淡的光。
我們就坐在院里,吃著農家飯。夕陽漸遠,蛙聲初現,這份久違的寧靜,樸素而自然。大表哥依舊的木納隨和,世杰卻完全恢復了過來,又是敬酒,又是夾菜,沒把自己當外人。大表嫂除了做飯時和我聊了兩句家常,飯桌上沒怎么說話。看她臉色不好,才想慰問兩句,她已經匆匆收拾碗筷,回屋去了。“你表嫂最近身體不好,歇得早“,大表哥拿出煙,陪著世杰點上,而我看得出,大表哥也眼皮打架了。
九點剛過,大表哥告辭回了屋,起身前,好象是想跟我叮囑句什么,一看,世杰又拿起桌上的小半瓶剩酒,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院里轉了半圈,進了屋。
沒一會兒,大表哥提了個煤油燈出來,擰亮了,放在院中的桌上,沖我們笑笑,關了正屋的大燈,回東屋去了。小院暗下來,煤油燈突突跳著不高的火苗,蟲鳴與蛙叫聲卻一下響了起來。
我和世杰開始享受小院的兩人世界,從太原聊到北京,從學校大院聊到甜水園小院,我能感覺到時間的流淌,一下兩個小時就過去了。也許這就是我見過最亮的星光了吧,我正把頭靠過去,他忽然冒出了一句“我知道大表哥走時想對我們說啥“,話出那一刻,小院開始起風了,一小股,一小股,時斷時續。“他吃飯前就跟我說了一遍,讓咱倆晚上睡覺時一定插好門,從里面反鎖死。“世杰這么一說,我想起,大表哥把世杰安排在東屋和他睡,把我安排西屋和大表嫂睡。“還不是怕你半夜摸過來?“我的挪耶在那一刻,徹底無效,我能感覺到世杰又回到之前的冰冷抑郁。他看也沒看我,只是低頭念叨著,“不是怕你進來,是不想讓我出去…“
院里的風終于匯合成了股小小的旋風,圍著桌子旋轉不停。“你家的院子真夠大的“世杰眼神空洞洞的,向前望著。我這才注意到,在煤油燈昏黃的火苗里,黑暗己經完全吞沒小院,原本高高的院墻,已經分辨不清,仿佛消失了,在我倆面前,是無邊無際的漆黑曠野。
這時,那旋風突然跳到了桌上,好象對煤油燈充滿了好奇,彎下腰,圍著它轉著看。油燈的火苗害怕似的,躲向一邊,越來越歪,照得燈下的煤油黑亮黑亮,如同一只睡意朦朧的眼睛,之后是“叭“的一聲,火苗滅了,一切都淹沒在那只眼睛里。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