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璽

498 投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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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房間是一鋪大炕,而且農家不方便,所以這次可以放兩個婢女在屋里,桃子和櫻桃留了下來。

聽了李蘅遠的召喚,正在掃灑的櫻桃放下水盆走過來,她看著她的紙張道:“娘子您寫到這里了啊?婢子吃飯的時候就問過了,叫石壕村。”

石壕村?

李蘅遠微微蹙眉:“我怎么感覺像是哪里聽過呢?”

櫻桃笑道:“娘子從來都沒出過三郡境內,從哪里聽過的?您是看書上寫的吧?”

李蘅遠道:“也不知道,就是這名字挺耳熟的。”

桃子在一旁道:“石壕村也沒什么特別,可能很多村子都這么叫,所以娘子覺得耳熟。”

李蘅遠道:“應該是這樣。”

說著話,李蘅遠在記事的本子上寫下石壕村的名字,然后用賦比興的手法,寫了一篇十分感慨的文章。

突然門口傳來敲門聲。

李蘅遠抬頭看著兩個婢女,櫻桃放下手中正在疊的衣物,到門口去開門。

“阿婆,您有事啊?”

李蘅遠聽見櫻桃的聲音把目光轉移過去,就見是這戶人家的老婦人端著一個大海碗站在門口。

聽櫻桃問話,婦人道:“小孫子餓了,所以煮了一碗糙面,賤妾見娘子房間的燈亮著,所以來問問娘子要不要吃。”

給他孫子做的,順便來問問自家娘子。

櫻桃對于老婦人的話卻將信將疑。

不過不管怎么樣,李蘅遠是不能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的。

櫻桃道謝道:“娘子就要睡了,多謝阿婆,睡前娘子是不吃東西的。”

婦人什么都沒說,只道:“那請娘子好好休息。”

轉身便要走,李蘅遠忙叫道:“阿婆請留步。”

然后叫著櫻桃:“把阿婆帶進來吧。”

櫻桃看著那碗面一臉為難,她們家娘子肚子里好像有饞蟲,讓婦人進去肯定會吃面的,萬一被人下毒了怎么辦?

李蘅遠卻沒給她多少思考的時機,提高了聲音道:“怎么站著不動?”

櫻桃嘟起嘴,趕緊把人帶進來。

李蘅遠看著婦人所說的糙面,土灰色的面條,但是湯面泛著油光,上面有干肉做的鹵子,聞起來肉香陣陣。

李蘅遠不由自主留下了口水,她問道:“阿婆,咱們這風調雨順,生活還好吧?”

婦人苦笑道:“風調雨順可是糧剛打下來就被吏員拉走了,沒什么剩余,晚間的時候那位英俊的郎君給了賤妾一貫錢,賤妾找村里有余糧的人家換的面和臊子,不知道合不合娘子的胃口。”

李蘅遠微愣道:“所以這面是因為蕭二郎給了阿婆住宿錢,阿婆才買到的?那您怎么不留著自己吃啊。”

婦人臉上訕訕然,帶著羞澀,然后搖搖頭:“賤妾是窮苦身子,吃不慣,娘子您到底用不用?”

櫻桃見李蘅遠添嘴唇,忙道:“阿婆,好不容易弄的一碗面,您自己用吧,我家娘子要休息了。”

那婦人真是因為舍不得,見李蘅遠地位不凡,所以特意給李蘅遠做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目的,反正就覺得小娘子跟她不一樣,要好好照顧。

這是勞動人民長久以來被壓迫養成的奴仆似的習慣。

所以她自己沒有覺得什么不妥,只怕別人說她有目的。

聽了櫻桃不耐煩的語氣,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羞愧難當,喃喃道:“也是,娘子怎么會看得上我們這些人的面,賤妾莽撞,打擾了娘子。”

說完又要走。

李蘅遠見她雖然是農婦,目光也很驚懼躲閃,像是沒見過什么世面,但她言語條理清晰,用詞謹慎且言語柔和,給人的感覺十分舒服。

她道:“多謝阿婆,面您幫我放在桌上吧。”

說著,她自己收拾這炕桌上的雜物,墊了一個用完的紙,然后讓婦人把碗放上來。

那婦人見她要吃,高興的臉頰通紅,把面碗輕輕放在桌上。

櫻桃和桃子都急了,叫著娘子。

李蘅遠暗暗搖頭,蕭掩是何其謹慎的人,如果這婦人有問題,他怎么可能讓她留宿在這家人家,所以這院子里的人是可以信任的。

李蘅遠嘗了一口面條,沒有胡椒,不夠嗆,也不夠辣,不是自己喜歡的口味,但是細細品味,也有一種嚼頭,不難吃。

她稱贊似的抬起頭看著婦人。

婦人見她吃的高興,露出安心滿意的笑容。

李蘅遠又低頭吃了一口,眼珠一轉,后抬起頭問道:“阿婆,您家院子可真大,收拾起來很辛苦吧?”

婦人臉頰微紅,搖頭道:“沒有沒有,之前還打掃,后來也沒人住,再說忙不過來,就不管了。”

李蘅遠想問的就是這個,為什么這么多房子,人口卻這么少,看婦人也像是個會過日子的人,她說老伴還在,那沒病沒災的,家里怎么敗落的?

但是她是投宿的,也不好直白問。

可是這樣拐彎抹角,婦人的回答都不在點子上。

怎么問呢?

李蘅遠猶豫一下,剛要開口。

那婦人又道:“院子破破爛爛的,讓娘子見笑了吧?”

李蘅遠搖頭:“出門在外,能有落腳之處,我們已經十分打擾阿婆了,怎敢說見笑二字。”

正是因為自家屋子大,所以才有人投宿的。

婦人話匣子被李蘅遠勾起來,忍不住道:“其實前些年家里也不是這樣的。”

李蘅遠要聽的就是這個,放在下筷子,認真的聽著。

婦人沒感覺到她的異樣,接著道:“這排正房,是家翁活著的時候蓋的,貞觀二十三年開始,家道日興,房子也越來越大,兩邊偏房是武皇在位的時候蓋的,還有一些零碎,是開元十幾年蓋得。”

說到這里,夫人抬起袖子擦眼睛,聲音哽咽道:“到了天寶年間,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別說蓋房子,家里人都陸續沒了,更沒錢修繕房屋,吃飯都難了。”

她的哭聲越發控制不住,嗚嗚啼啼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顯得瘆人。

李蘅遠卻沒覺得心煩,反而被哭的心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