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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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蘅遠身體回暖,聽得也有些不耐煩,她算了一下,長安應該都被他們走完一半了,再走下去,天就黑了。
從晃動的車簾縫隙能看見外面火紅的夕陽,李蘅遠道:“時辰不早了,夫人是不是可以放夜寒軒出來,我也要回驛館了。”
那花蕊夫人突然哈哈大笑。
李蘅遠蹙眉。
花蕊夫人因為李蘅遠提防她,所以坐在李蘅遠對面。
這時拉起李蘅遠的手道:“年輕的少女可真是可愛,阿崔說什么縣主就相信,那個景僧也沒作奸犯科,阿崔如何能抓得了他,他可是景教的執事,他那些信徒不好惹的呀,阿崔沒有抓她,是真的想跟縣主大人一起走走,您不出來,就騙您呢,人不在我手,天也黑了,當然就送您回家,哈哈。”
就為了讓她出來,然后騙她,出來的目的還是帶她熟悉長安景象。
李蘅遠眉心緊緊的攏在一起,看著那個笑的前仰后合的女子,她怎么覺得這么說不通呢?
或者這位夫人是個瘋子?
她問道:“可是你的十字架……”
花蕊夫人笑道:“景僧大街上都佩發”
接著她學著傳教人的口氣:“過往善士,可愿佩我十一,聽我講經。你說愿意,他們就給你了,哈哈……”
李蘅遠:“……”
可是她和夜寒軒認得,她是怎么知道的?她來長安不過兩天。
李蘅遠正想著,花蕊夫人笑夠了,敲敲車廂道:“回驛館。”
馬車掉了個頭,李蘅遠心想或許她是調虎離山之計?那這人圖的就是驛館里的東西了,就回去看看,她到底耍什么花招。
李蘅遠要說的話全都咽回去,坐好了,等著回去看結果。
忽然馬車一頓,接著就停下里了。
花蕊夫人問道:“怎么回事?”
外面車夫道:“夫人,一個老人坐在車道上哭,小的過不去了。”
花蕊夫人道:“那他定然是有什么難事,你去問問,不要嚇到他,更不要讓馬兒傷到他。”
車夫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后就跳下了車。
他們這段對話十分平常,但李蘅遠心頭一動,升起一點異樣的感覺。
這花蕊夫人是什么身份,雖然名聲不好,但是封號在,十里紅妝的嫁妝,看她衣著,就知道富貴不可用言語表達,這樣的人不都驕縱跋扈嗎?
不說李嬌娥,就是她以前,也不會這么好聲好氣的跟車夫說話。
這還是其次,最主要的,發現問題的是她的車夫,只有有教養的主人,才能有善良心軟的下人,下人多狗仗人勢的。
不然貴人出行,稍微遇到阻礙,都是貴人的安全更要緊,而她的車夫卻能觀察對方的情況并且匯報。
所以如果這花蕊夫人不是故意安排了什么事給她看,就是跟她想的她的人物性格不一樣。
不一會那車夫回來了,在車外道:“夫人,是個買炭的,在南山伐薪燒炭,可趕上今天天氣冷,以為炭會貴,所以推著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一小車炭來集市上賣,他的炭火極好,咱們府上還用過,耐燃,沒有煙,可能就是因為好,被宮里采買的人盯上了,一進城門就讓那伙人把炭車拉走了,只給了半匹紅綃一丈菱,接下來天越來越暖,又青黃不接,哪能夠吃啊。”
正常來講,一車炭錢能還三個月的口糧,半匹紅綃一丈菱能吃幾頓飯?
這不是要把人家活活餓死?
李蘅遠聽了將頭探出車外,就見一個身形瘦小的老人畏縮在車道的正中間,他是坐著,側對著她這面,但是只看側臉也看的十分清楚了,滿臉塵灰,洗液洗不干凈的那種臟,確實像是常年燒炭的。
深長穿著單衣的布料,就在這寒冷的天氣里瑟瑟發抖。
而她方才披著裘皮坐在奚車都覺得冷。
又是這樣的一幕,又是人間百態,可現在是天子腳下,人民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樣的?
李蘅遠眼淚一瞬間流出。
這時花蕊娘子也發話了:“把這些都給他,讓他趁著天亮出城去,不然城門關了,他會被人抓起來的,再者說,坐在車道上,不是所有人都會停車,他不是想死嗎?“
她一邊說一邊卸下頭上的金飾,貴重的都拿下去了。
李蘅遠想了想把小桌上的點心也遞給車夫:“一并給他。”
車夫不多時去而復返,把金飾和點心都帶了回來,他神色有些不可思議道:“那老翁看小的給他這些東西,沉吟良久,后什么都沒說,只嘆了口氣,就起身走了,朝著城門的方向,什么都沒拿。”
李衡遠看向花蕊夫人,花蕊夫人的神色明顯一頓,后一聲諷刺似的冷笑,將金飾都接回來,然后看向她:“送縣主大人回去。”
李衡遠不知道花蕊夫人是在譏笑自己被拒絕,還是譏笑賣炭的老翁飯都吃不起還要清高。
總之她那聲爽朗但是能聽出苦澀的譏諷,一瞬間就在她心里落下烙印,久久揮散不去,讓她之前對花蕊夫人的厭惡全都一掃而空。
她想花蕊夫人就算是想收買她的心,也沒辦法故意擺出這一陣勢,她們高高在上的貴族,誰能想到她對這種事最為動心呢?沒有蕭掩,她自己都不信自己是這樣的。
所以,這女人是真放肆,也是真性情。
李衡遠微微頷首:“多謝夫人。”
李衡遠回到驛館之后,派去確定夜寒軒所在的侍衛也回來了,真的如花蕊夫人所言,她是騙人的,夜寒軒安然無恙,還在街上傳教呢。
那這個花蕊夫人就有意思了,知道夜寒軒,還非要拉著她,真的只是狂街,這個人……
李衡遠回到院子,已經是下午,她先去蕭掩的廂房看看,人還沒回來。
然后她回了臥房,這一天又累又冷,她換下衣服后對櫻桃道:“若是郎君回來了告訴我,我先睡一會,對了,我睡著的時候就別告訴我了。”
櫻桃:“……”
“是。”
模模糊糊的院子,摩肩接踵的人群,好像是國公府,又好像不是,有記不清的翁翁,還有剛認識的花蕊夫人,金光中翁翁拉著花蕊夫人的手哈哈笑,氣的阿婆拿著雞毛撣子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