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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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痛在心上
顧傾城她們出了皇宮,坐上馬車直奔天子山。
顧傾城微微闔眼,冷靜的想著奶娘和姑姑的信。
原來奶娘的真名叫張秀蘭,張秀蓮是她妹妹的名字。
而真正的張秀蓮換了張秀蘭的名字回平城成親了。
難道上次在府門看見那個酷似奶娘的人,是張秀蘭?
她倏然張開眼睛。
難道那死去的,不是奶娘,而是真正的張秀蘭?
奶娘和師傅鐵爺爺他們在蝴蝶谷,奶娘是不會一個人出來的。
當初鐵爺爺出來,師傅還讓上官姑姑陪他一起。
對!奶娘不會一個人出來。
而且她的蝴蝶兒也沒給自己稟報過奶娘會出來。
而那個酷似奶娘的女人,她的五官輪廓確實像奶娘。
但皮膚和高聳的顴骨,卻是與奶娘有區別的。
如果那人是奶娘的妹妹,又是誰把她抓來,讓他死在拓跋濬箭下,讓自己恨拓跋濬呢?
只有陛下能逼迫拓跋濬,難道一切,都是陛下所為?!
又或者,拓跋濬怕自己的身世被姑姑和奶娘泄露,才不得不殺了她們,保存自己?
而張秀蘭不是在平城成親了么?
那她的家人呢?
想到那個可能不是奶娘,她心里驟然輕松了些。
因為這樣,起碼蝴蝶谷還是安全的,師傅和上官姑姑他們還沒有暴露。
而姑姑說馮熙哥哥能有今日,全靠拓跋濬的愛屋及烏。
也就是說,拓跋濬一早就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也知道馮熙是自己的哥哥,才愛屋及烏?
對了,怪不得她一直覺得拓跋濬對馮熙特別的好。
在廣陵,還要她和馮熙焚香向父母祭拜。
還囑咐自己當馮熙像親哥哥一樣。
原來,他早就知道一切。
他不敢告訴自己,就是怕自己有今日的危險吧。
可是,即便他為了保護自己,不讓自己的身世外泄,而不得不殺了姑姑她們。
這樣剜肉補瘡的保護,她怎能承受?!
她怎能原諒!
滅國之仇,滅族之恨。
他的皇爺爺還是自己的大仇人。
千載情緣,萬世劫殤。
情深緣淺。
也許,他們此生的情劫,終究又來臨了。
顧傾城先就近去拜祭了奶娘。
她不知道那是奶娘還是奶娘的妹妹。
想到她那般慘死在亂箭之下,她就錐心的痛。
盡管她的心,寄存在那個人身上。
可憐奶娘含辛茹苦將她撫養長大。
她還沒報答她的養育之恩,奶娘便和姑姑一起被害。
不管埋在這里的是奶娘也好,奶娘的妹妹也罷。
終究,她都是被自己連累而死。
那份深深的愧疚,那份傷痛,都無以復加。
無聲的眼淚,一滴滴落在墳頭。
而后,她再去拜祭姑姑。
下了馬車,讓車把式老關留在陵墓外面。
正好,車把式可以遛馬。
這次守護皇陵的侍衛居然個個都在,見來的是安平郡主,趕緊恭恭敬敬的見禮,并引她們到馮左昭儀的陵前。
而后遠遠退至陵墓外面守候,不敢打擾郡主拜祭。
縷縷香煙繚繞,她跪在姑姑陵前,仿佛看到了姑姑溫慈的笑顏。
姑姑如母親般的呵護,又一點一滴涌現眼前。
眼淚,也洶涌而出……
“姑姑,您怎么不早點告訴傾城,您就是傾城的親姑姑。”
“傾城知道,姑姑是為了保護傾城,丟了性命。”
“傾城沒見過爹娘的面,已經是遺憾了。如今就剩下您和哥哥兩個親人,您為什么丟下我們呀……”
“若那晚姑姑回來,傾城知道姑姑會遭遇不測,傾城就算死,也會帶姑姑離開皇宮啊……”
“天下之大,總會有我們容身之所,只要我們在一起,就什么都無所謂……”
顧傾城一邊燒冥紙,一邊悲慟的哭。
這個寒冬,奪走了她的老祖宗。
奪走了姑姑和奶娘。
也奪走了她的摯愛。
連大山大叔都被寒冬吞噬。
這時,拓跋濬回去洗漱沐浴。
收拾出來正要去找傾城。
他的母妃也來到他身邊。
“濬兒,傾城確實是難得的好孩子,母妃也明白,只有她才真正值得你去愛。
她與馮左昭儀情同姑侄,如今馮左昭儀去了,她肯定很傷心。
你一定要多加愛護,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你也要多擔待。”
太子妃一改往日對傾城的不滿,流露出對拓跋濬一般的慈愛。
拓跋濬見母妃對傾城不但接受,還如此慈愛。
眼眶陡然就一紅,握著母妃的手,喉嚨有些哽咽的點頭道:
“母妃放心,我們會好好的。”
曾經因為母妃對傾城的惡語而對母妃不滿的拓跋濬。
此刻那些不滿,已然消失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感動。
離開太子府,侍衛便告訴他安平郡主已經去拜祭馮左昭儀了。
拓跋濬隨即與侍衛騎馬直奔天子山皇陵。
馬蹄急驟,伺候顧傾城拜祭馮左昭儀的飛鴻飛雁,遠遠看見拓跋濬走來,不約而同低低的叫了聲:
“高陽王殿下……”
而后識趣的退到附近,和拓跋濬的侍衛們在一起。
為高陽王和安平郡主騰出空間。
顧傾城的袖間,滑落一樣東西。
“傾城,人死不能復生,你一定要看開些。”
拓跋濬蹲在顧傾城身旁,拿起地上的香,添在聚寶盆里燃燒。
顧傾城淚眼婆娑,看著拓跋濬。
一身銀狐裘皮的拓跋濬,五官似雕琢,高鼻薄唇,俊美得顛倒眾生。
美得任何女子看一眼都會亂了心。
這么愛她的男人,為什么老天爺偏偏要他,向她的親人舉起屠刀?!……
“拓跋濬,你告訴我,在姑姑墳前告訴我。
發生了一些事對嗎?你為了保護我,怕我受到傷害。
結果,我的姑姑和奶娘,還有毓秀宮所有人,不得不死在你的劍下。對么?”
顧傾城啜泣著,軟軟的問。
他的傾城,問得那么無助,哭得如此可憐。
他的心撕裂般的痛。
他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口。
喉嚨幾次轉動,卻換來眼眶猩紅。
顧傾城又柔聲哀求。
“我們說過,要相信對方,只要你告訴我真正原因,我就原諒你。”
哪怕她對拓跋族仇深似海。
哪怕她與拓跋濬不能共結連理。
她也希望,拓跋濬沒有傷害她的親人。
她已經痛失親人,她不想失去那千萬年沉淀的愛。
拓跋濬卻滴水不漏,堅稱是姑姑撲到他的劍上。
簡直當顧傾城是傻子。
顧傾城緩緩站起身,拓跋濬蹲在地上,將那些祭品繼續往聚寶盆里添。
顧傾城在拓跋濬身后,倏然舉起玄月匕首。
拓跋濬聽到身后刀刃裂空的聲音。
他愣了一下。
玄月匕首朝他的背上扎下來,沒有半分的猶疑和手軟。
拓跋濬疾如閃電的往旁邊的雪地上一滾。
匕首插入雪地,直沒過刃柄,可見顧傾城用了多大的力氣。
顧傾城手上也因為用力過度,一直滑向刀刃。
削鐵如泥的弦月匕首,直接撕裂她的手掌。
嘶……
顧傾城的雙手,登時又裂開兩道大口。
白肉外翻。
血滴落姑姑的墳前。
逐漸發芽,長出蟠桃花。
“傾城!”
拓跋濬驚呼中,一把將刺殺未遂的顧傾城抱在身上。
拿開她的刀,趕緊給她包扎傷口,兩手皆纏了厚厚的一層。
顧傾城沒有動。
她渾身無氣息般,任由拓跋濬抱住。
拓跋濬含了無盡的哀傷和心疼,吻著她。
“傾城,對不起。”
顧傾城身子抽搐幾下,發出痛心的冷笑。
“你看,你果然是靈敏機警的極地狼,哪怕我是你最愛的人,哪怕你可以為了我被五馬分尸,你都時刻保持著警惕……”
拓跋濬心中大慟。
她清湛的眸眼里,淚水在打轉,倒影著他英偉的身姿。
“你的警惕性那么高,我的匕首落得那么快,你都能輕松躲過去。
姑姑養尊處優,手無縛雞之力的娘娘,怎么就能用你的劍,刺殺自己。而你,卻阻止不了?”
顧傾城的聲音更輕,好像稍為用力,她的眼淚就被震下來。
“你是被逼的,是么?”
她像個饑餓的孩子,望著一勺米粥,等著救命般張大嘴巴,嗷嗷待哺。
他希望殺她姑姑和奶娘的人不是拓跋濬。
他皇爺爺滅了她的國,滅了她五族,殺了她父母,她已經與他無可能了。
她只希望保留那曾經刻骨銘心的愛。
她不希望想起他的時候,胸腔仍然是錐心的痛。
否則,她真的一無所有。
她一下子失去全部!
她可憐兮兮哀求著,奢望著!
顧傾城那一刀沒扎進他的背脊。
卻扎進他的心窩。
疼得他潸然落淚。
“傾城,我只是想去看看梅花,就看到了你姑姑和你奶娘,意外就發生……”
他還沒說完,顧傾城就怒吼起來:
“我不相信!”
她一把推開拓跋濬,站起來,慘白的小臉幾乎沒有血色。
顧傾城以為抓到了什么時,一切又回到原點。
拓跋濬什么都沒告訴她。
她只覺得胸腔悲憤難填,那口氣在胸口處左沖右突卻怎么都尋不到出口,只憋得她心胸欲裂一般。
她氣得繼續怒吼:
“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我就是北燕遼西王逃脫的小公主。
你怕我的親姑姑馮左昭儀和我的奶娘暴露我的身份。
你怕陛下將我趕盡殺絕。
你怕我知道與你們拓跋族仇深似海。
我不會同你在一處,才逼不得已,殺了姑姑和奶娘!
讓我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這樣我們就能不離不棄!
你告訴我,是不是這樣?!!!……”
傾城的話,像一把把冰刃,飛射進拓跋濬的心臟。
拓跋濬震驚得軟軟的倒退幾步,臉色慘白。
“……傾城,你,你還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他的聲音低沉嘶啞。
“……拓跋濬,你果然是一早知道的!”
顧傾城慘然的笑,苦澀的笑。
笑得淚流滿面。
“果然是這樣,你怕我的身份暴露,怕陛下不會放過我這個漏網之魚,怕我受到傷害。
所以,你要把知道我身世的人都殺掉。這樣,我就會安全的待在你身邊!”
“……傾城,我是一早知道你的身世,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拓跋濬痛苦而艱難道。
“不是那樣?那就是皇帝逼迫你所為,他逼你殺了我的至親,是不是?!”顧傾城仍然嘶吼。
拓跋濬抱緊她,這樣,傾城就看不到他糾結痛苦的表情。
“傾城,你確實……聰明睿智,可是,你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猜疑皇爺爺好不好?
我們說過相信對方,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皇爺爺,我們……都不會傷害你……”
拓跋濬緊緊抱著她,真的害怕會失去他的傾城。
顧傾城伏在他的肩膀,哭得聲嘶力竭。
“我知道你愛我,我一直不懷疑。
但你這般愛我,這般保護我,為了我的安危卻殺了我的至親。
你讓我如何承受,又如何對得起姑姑!”
顧傾城趴在他的肩頭,她的手,卻悄然的在發髻取下那枚龍吐珠釵。
她緩緩退出他的懷抱,四目交投間,她手一揚,快如閃電的一下子將珠釵插在拓跋濬的胸口上。
這次快得,拓跋濬閃避不及。
“噗!”的一聲。
如小匕首般鋒利的珠釵,刺進他的胸口上。
就是刺進她的心上!
痛在他的身,卻痛在她的心!
她臉色慘白如紙,再拔出珠釵。
拓跋濬的胸口血流如涌!
顧傾城卻痛得一口鮮血噴薄而出,噴向姑姑的墳前。
她的鮮血落在土壤上,隨即,又長出一株綠芽苗,蟠桃花。
兩株蟠桃花,守護在姑姑的陵墓前。
她軟軟的倒下來,卻落在拓跋濬的懷里。
拓跋濬顧不得自己的傷口,因為他知道,真正受傷的是傾城的心,真正最痛的人是她。
“傾城!……”拓跋濬心疼的大叫。
顧傾城看著拓跋濬胸口涌出來的血。
瞬間呼吸驟頓。
臉上失去了最后的血色。
這一刺,真的刺在拓跋濬的身上。
卻刺進她自己的心窩!
看著手上滴血的珠釵,
她胸腔抽搐的痛!
她竟然傷了她愛入骨髓的夫君!
護衛們聞信飛奔過來搶救,如此,拓跋濬只得暫時放開傾城。
戰英一手緊摁住拓跋濬那噴血的傷口,趕緊往里灌了一瓶金瘡藥。
血止住了些。
飛鴻飛雁也慌亂的幫忙包扎。
拓跋濬忍著痛,卻嘶啞的對傾城道:
“傾城,不會有事的,傷口很快就不痛的……”
顧傾城看著姑姑墳前逐漸長起來的蟠桃花,跪在墳前。
虛弱的,泣淚道:“姑姑,他刺你一劍,傾城……還他一簪。雖然金簪的傷……終究比不上劍傷,傾城也算是……為姑姑報仇了……”
拓跋濬卻知道傾城是內疚難過,她將金簪刺進他的胸口,卻是刺在自己的心上,以此回報愧對姑姑之情。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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