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從知道溫貴妃沒了后，在御案前坐了良久。
梁九功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等康熙起身，也安靜地跟在身后離開乾清宮。
康熙抬頭往溫貴妃的宮殿方向看去，所到之處都是紅墻黃瓦，他的視線就這樣被攔住，想要看到，實在太難。
“萬歲爺。”梁九功低低地喚道。
康熙嗯了一聲，走出去幾步后，說道：“去寧壽宮吧。”
梁九功應了是，叫人抬來御攆。
寧壽宮里，佟妃正帶著十五格格同太后作伴。
她一早就來了，晌午也沒離開，太后午休的時候，她就跑去小佛堂拎豆子，身上一股的檀香味。
十五格格聞得少，覺得奇怪，正坐在她身上嗅著鼻子，像極了一只小呆狗。
佟妃想攔著吧，又舍不得她眼里才浮現的亮光黯淡下去。這人啊，處久了，感情就更酒窖里的酒水逐漸發酵。
十五格格不懂那些，只是好奇。
太后就在一旁看著，她也見過幾次十五格格，怪心疼的一個孩子，不過佟妃所做的努力，也是看在眼里。
今天佟妃帶著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找過來的時候，太后略一想，就派人去把十二格格也接了過來，算上原就在寧壽宮住著的九格格，幾個人也是熱鬧。
午休的時候，她們都是去九格格屋子。
不過十五格格醒了之后，就又來找佟妃。
佟妃也歡喜，雖說找太后是想著避開溫貴妃那邊，可一天下來，能說的話早就說完了，讓她單獨對著太后也是別扭的，但有個孩子就不一樣了。
聽到康熙來了，佟妃就不自在地站了起來。
太后搖搖頭，說道：“你帶十五去九兒那里，三個丫頭鬧得歡，怕是不像話。你去看著點。”
佟妃應了聲忙要出去，只是在殿門口還是碰見了康熙。
康熙看了一眼，沒有說什么。
佟妃卻是心里一個咯噔，想了想還是抱著十五格格先離開。
“她一直在這？”康熙進了殿，往太后那邊走。
太后點頭：“她也是個為難的。”說著就看了康熙一眼。
康熙愣了愣，很快也是想明白。
說起來，給他做皇后的運道都不太好，算起來，康熙已經有三任的皇后了。當然能當皇后的誰命不好，所以議論起來大家都只會說運道不佳。
赫舍里皇后是生下太子沒的，佟佳皇后也就是當了一天的皇后，雖說也有補償的意思，可誰叫她也是皇后，就歸結在一起。
而兩個人的中間還有一個孝昭皇后，也是封了皇后沒多久死的。
按理說著這也沒啥，康熙是皇帝，多幾個皇后也正常的。
只是誰叫康熙的姨妹太多。
孝昭這邊有個溫貴妃，佟佳皇后這邊也有個佟妃。
溫貴妃是孝昭皇后走后被封為貴妃的，而佟妃這邊家世也不比溫貴妃茶，不過當時佟佳一族這邊已經有個皇貴妃在，佟妃就只能繼續當庶妃。
而佟佳皇后走后，宮里竟然也有了耀眼，說佟妃不日也將被升為貴妃，更有甚至說她是皇貴妃。
且不說這謠言是哪邊傳出來，亦或是另有他人。
但佟妃直到現在未升遷是事實，而溫貴妃身體也不妥當是事實，四大妃的名額被占滿了也是事實。
這些年，佟妃和溫貴妃之間多少有些問題。
就這次溫貴妃沒了，佟妃倒是想去。
可這一個當口，也怕再有人傳出什么話不是？
之前說過了，庶妃里面不是沒有人可以比肩四大妃，地位家世都不差，可因為位置填滿了，不得不當著佟妃。
又有四大妃這邊，誰不想往上考，說不得也能貴妃、皇貴妃的上去，又有兩位皇后的例子，要是一個玩意也幫自家兒子謀了個嫡子的身份，那可是求也求不來的餡餅了。
佟妃這些年的心思真的淡了，不想摻和這些事情，索性來太后這里，她陪著太后，要是太后挽留，自不便去溫貴妃那里。
不過這些人都算是康熙的女人，有些算計，康熙也是默認，甚至暗中推動的，也沒什么在意。
嗯了一聲，就在太后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太后嘆了一口氣說道：“皇上是不是有什么煩惱的事情？”
康熙露出一抹苦笑：“皇額娘，兒臣是找你來當救兵了。”
溫貴妃的死，康熙心里也是有想法的。這么一個人，熬了這些年了，許是能再熬一陣子，可就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
雖說事情也是和鈕鈷祿家和烏雅家有關，怨不得康熙。
可人也是實實在在地沒了。
鈕鈷祿家是大族，當年康熙能為了安撫送出一個貴妃的位置，在喪事上也不會小氣，說不得還會酌情提一提待遇，來個皇貴妃的喪儀規格。
可問題是，八月份的選秀，康熙打算大張旗鼓地搞一場，去一去之前不順的晦氣，也是為年底或明年出征增加氣勢。
如此一來，溫貴妃這邊，說不得就要低調一些。
康熙是可以透露出意思，但這不符合他一貫“仁君”的形象。
這不，就找上了太后，讓她當這個背鍋俠。
只要太后發了話，康熙歷來孝順，自然不會為了一時的“仁君”形象而讓太后不高興。
“這能有什么事情？”太后笑著說道：“回頭就下一道懿旨，雖不用從簡，但也不必大肆舉辦。”
貴妃的喪儀也是有高低的，這些正就是內務府那邊該煩惱的事情。
不過太后說得也對，有些事情上也不能委屈溫貴妃。
康熙微一琢磨，說道：“貴妃不是把誐托付給老十了嗎？就讓四阿哥、誐，還有十三一起成服，大忌日后再除服。”
貴妃到底不比太后，若不是親生的或是養在名下的皇子，只要摘去冠纓即可。
按理說四阿哥自然不比成服，但康熙下旨，這事基本上就無更改的意思。至于十三阿哥，不過是想著十三要招了老四福晉小舅子當伴讀，十阿哥這邊可比不上十三同四阿哥關系親近。
所以……康熙這事要把這三人強行扭在一起。
溫貴妃是慈母心，康熙的話，到底也是疼愛十阿哥。
至于四阿哥這邊，或許是打壓委屈一個兒子久了，一直以來四阿哥也是默認忍耐，康熙反倒是理所當然地習慣了。
這一次會不會也委屈，已經不是康熙會去思考的問題了。
倒是太后見狀像康熙提議了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