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旅途和旅人
初春的京城,朝堂的局勢像京城的天氣一樣變幻多端,忽冷忽熱,暗潮洶涌,讓人不舒適,芳姐兒此時離開是恰到好處。漸漸遠離京城的芳姐兒算是一路上跟隨著春風去江南,越往前走,草木便越蔥蘢,景色也越美,讓一直沒有機會出遠門的芳姐兒感到非常興奮。
這個世界的江南不是前世的江浙蘇杭,更像是沿海一帶的城市,氣候不冷不熱,雨水充沛,物產豐富,若不是因為經常有臺風和水患,人口會更多。這里江南富庶不光是靠出產的物資多,更是因為四通八達的交通,江南人祖輩就習慣從商有很大的關系。
出了京城,芳姐兒以大小姐的身份端坐在馬車上,姥爺給她選來的陪房是一家四口,芳姐兒從前沒有見過這幾個人,能肯定的只有,這些人都是莊子里的人,可靠性比較強。除了陪房,芳姐兒還有兩個侍衛,一個專門趕車的車夫,另外還有四個伙計。
芳姐兒一行人共有十二人,趕著四輛馬車,帶著行李和少量貨物。出門當然要有路引,在路引上,陪房一家是用商戶的身份,陪房的男主人是老爺,女主人是夫人,芳姐兒是小姐,陪房家的男孩只有七歲,就算是芳姐兒的弟弟,陪房家十二歲的女孩被指給芳姐兒當貼身丫頭。
可靠的人不一定是合心意的人,比如芳姐兒身邊的這一位貼身丫頭翠景就很不合格。她雖說是莊子上出身的,但是隨著父母出來之后,小日子過得很不錯,在京城里也是使奴喚婢的小姐,突然一下變成伺候人的下人,即便是有忠心也是笨手笨腳的。
翠景的娘也就是文段氏,看著女人這個樣子也不好受,時常搭把手幫女兒照顧芳姐兒的起居,弄得芳姐兒好生不自在,說實在的,她要是挑人絕對不要這樣的。
文掌柜看到老婆女兒這樣子,也總是搖頭,怕老婆和女兒當不好差事,又不好直接說,只能跟芳姐兒道歉,希望芳姐兒不要介意。他的這條命是主子撿來的,自然是忠心不二,主子能選他們一家跟著少主子也是看得起他們一家,只是事情太突然,妻女也要有時間適應。
芳姐兒觀察了文段氏和翠景幾天,心里已經下定了決心,等到遇到了合適的人,必然是要另外選人伺候的。她要的是能被自己掌控的人,也要能領會自己意思的人。翠景顯然不是合適的人選,她不夠機靈,情商也不高,文段氏是個母親,參合在里面也有怨氣。
陪房一家四口唯一討芳姐兒喜歡的只有七歲的寶泰,人很機靈,一張小嘴很乖巧,芳姐兒最初的幾天在他口中聽到不少有趣的事情,對帶自己去江南的人馬有了一點認識。
因為不想和文段氏母女混在一起,在出門后的第七天,芳姐兒便穿了男裝,臉上抹上防止曬黑的藥膏在商隊里當伙計玩。文掌柜在無法勸說的情況下,只能由著小主子去了。
芳姐兒自稱華安,一路上極為不安分,四處觀光,看到有趣的事情必然上前問詢,看到有趣的東西也忍不住買買買。寶泰成了芳姐兒的小跟班,看到芳姐兒每次買了東西,到了兩三天必然是出手換成更多錢,不知道有多崇拜了。
芳姐兒不是為了想賺錢才扮成男裝的,她的目的是查看沿途的人文面貌,買些路途上的特產是為了更好的了解地區之間的差異,出售自己買來的物件不過是不愿意馬車超載,真正喜歡的東西她還是收起帶到目的地。
芳姐兒化名華安在伙計堆里混,翠景就只能老實在車里裝小姐了,文段氏便在車里陪著女兒。為此文段氏還有點不高興,她受了主子的委托,還想在路上給芳姐兒講講江南那邊女兒家的基本發飾,習慣愛好什么的,可是芳姐兒似乎根本不愿意聽,反而喜歡混在男人堆里聽故事,聽到那些帶色的粗話也沒有臉紅和不好意思,在文段氏心里的印象就有些看不起的意思了。
芳姐兒在前世也是混職場的人,眉高眼低的事情看多了,但是她不計較,她是個女戶,將來可不是躲在閨房里的小姐,大宅門里的少奶奶。姥爺想讓她掌握江南的一些事態,她便也懂得如何于姥爺的手下打交道,在這些人面前立威,這些不從底下混起邊不能明白。
和文段氏的看法不一樣,文掌柜倒是覺得芳姐兒恨不錯,芳姐兒跟著他轉悠的時候,他給芳姐兒講了江南世家的層次,誰站在頂層呼風喚雨,哪幾家聯姻,這些世家倚仗的根基分布在哪個行業,每個世家里頂尖的人才是哪些個人,有什么出名的事情。
芳姐兒想知道的正是這些,她聽得津津有味,還用自己的方式記錄下來,在路上留心觀察這些世家在沿途的產業,覺得頗有些意思。因為芳姐兒刻意這樣邊走邊學習,旅途的行程自然快不起來,江南的兩位大管事便著急了,派人騎馬過來拜見,意思也就是催促芳姐兒這邊趕快走。
芳姐兒跟旅行一般走了二十三天了,真心有點疲憊了,她打算就在四黎縣停一下腳步,看看莊子上的一處要緊產業,算是幫這些跟她的人拿個主意。四黎縣是紡織重鎮,江南世家把這里當做江南之外最大的布匹集散地。
莊子在此處有七個鋪面,三處染坊,每年能賺到五萬白銀的純利潤,如今江南世家中的花家要用十萬銀子買下莊子代言人邱家的所有產業,明擺著是在搶。莊子上的人自然是覺得花家在欺負人,有兩個主意備選,第一個是干脆賣了,收了銀子離開,避開花家的鋒芒。
另一派的人覺得就是燒了毀了這些產業也不能讓花家得手,現在離花家給的最后期限就差三天,莊子上的謀士很想看看小主人是如何決斷這些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