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你馬甲掉了

第054章 天命之人

馬車往他們的方向緩緩駛過來,正好這邊門口好幾輛商號送貨的馬車都停在路邊,又七七八八堆著布匹、酒壇,把路擋了大半。

“挪挪,趕緊挪挪。”從梁府出來的車夫沒看見馬車后的元崢等人,毫不客氣揮著鞭子指著道上一堆東西。

“金豆,去幫忙。”元崢吩咐。

只聽車廂里傳來一把清冷的女聲,“怎么了?”

那聲線極細,明明話語冰冷,卻帶一絲天生的媚意。

“縣主放心,是太師府送貨的馬車擋了道。”

縣主?

燕喃有一絲茫然,隨即想到元崢說過的梁府大房那個孀居的長公主。

這位想來就是長公主的女兒安陽縣主了。

“你去幫把手。”縣主淡淡道。

那車夫忙下馬去幫著金豆一起搬。

燕喃對她頗有好感,倒不是個仗勢欺人的,不怒不罵,反而讓自己車夫動手幫忙。

很快,車道清理出來,梁府的馬車“噠噠”跑遠。

元崢看了看仍望著馬車凝眉的燕喃,暗嘆一口氣,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實在幫不上這個小丫頭,身世和春妮的事,只能靠她自己解決了。

“走吧。”

三人回了府,金豆捧著一堆酒菜歡歡喜喜招呼魚腸、承影等幾個元崢的小廝開心喝起來。

燕喃回院歇息片刻,元崢先去見了元二夫人,聽說元太師在等他們,二人又同去了毅齋。

元太師早在由他引領的“庚戌變法”徹底失敗后,便從朝堂退了下來。六年前,辭了所有實職,在太學領了份閑差,給學子們講講史,連帶兩個兒子也都不痛不癢地領著學差,再不碰三省六部。

又在外頭辦了幾所義學,教授弟子從六歲到十六歲不等。

用開封人的話說,這位文人界的北斗、官場的良心,已經放棄了為國為民的大志,只圖清閑安逸,保存虛名以求留史冊上一筆善終!

在眾多矢志報國的文人眼中,他更是在國有蠹、境不安的危難之時,將權力中心拱手讓給了劉渭這樣的白癡、崔相這樣的貪人,完全辜負了大家的希望!

是以現在的元太師,差不多就是個低調無聞的閑人了。

燕喃與元崢到毅齋時,已近晚膳時分。

“翁翁!”

“太師大人!”

元太師正在翻書,見二人來,點點頭,指指椅子,“坐。”

又看著燕喃道:“阿南推想得不錯,那婆子果然有問題,她是三個月前由后門房孫伯介紹進府的,當時說和孫伯是老鄉,家在城外南郊,有一兒一孫。此時去查,那地方早已人去屋空,可見進府時便早有打算。”

元崢神色凝重起來,“如此大費周章來對付孫兒,究竟為何?”

元太師緩緩搖頭,“孫伯收了這婆子五百兩銀,其他什么都不知,那婆子被鎖在柴屋里,還沒問什么,自己就先咬破了壓在舌頭底下的毒藥。”

元崢凜然,這是早想好了后路。

“翁翁。”他看向元太師,“孫兒倒是有個辦法,或能直接找到想對付孫兒的人。”

“哦?”元太師有些意外,除了廣撒網滿開封搜羅,他暫時沒想到更好的法子。

“血蝠能認路,孫兒那兒還有一只活的,若放出去,它定會飛回老巢。”

“道理是不錯,可血蝠飛行速度極快,放出去了,如何能盯得上?”元太師捻著長須。

“是,所以需要一種有特殊氣味的香料,能短時間內附在血蝠身上,散發出較為濃烈的氣息,能讓獵狗嗅之再行跟蹤。而隨著時間那氣息又能變淺,回到老巢時不易引起人警覺。且要盡快,若對方發現老錢婆已死,恐會有所防備。不知翁翁可知道有什么香料能有此效果?”

元太師聽完,略略動容,這確實是個好辦法,更難得的是,這個孫兒將整個計劃考慮得相當周到,連不引起對方警覺這一點都想到了。

“嶸兒。”元太師灼灼打量著元崢,“你在捉那血蝠時就已想到這個計劃了嗎?”

元崢沉吟須臾,搖搖頭,“不曾,當時孫兒只是下意識想留個活口。”

“恩。我想想,氣息獨特而消散迅速,這種香料,似乎還真沒聽說過。”元太師收回放在元崢身上的目光,低頭思索。

燕喃聽完元崢的話,瞬間腦補出一物:她化妝包里的一小管香奈兒5號,拿來用在血蝠身上,可不就是剛剛好!

只是這個用法,還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啊……

她看了看凝神思索的元崢和元太師,清咳一聲道:“我倒是有一種香料……”

……

當夜,將近子時,毅齋外傳來消息。

“大人,已找到那血蝠所在地。”來人是元太師隨侍鐘永,“那畜生飛到外城南三廂拐子巷盡頭汴河旁的一所四合院內,再未出來。”

元太師立時站起身來,“立即將所有人手都調去。”

“翁翁等等。”元崢站起身道,他和燕喃一直侯在一旁等結果。

“先從輿圖上看看那處地形。”他快步走向元太師書案,輕車熟路地從旁邊青瓷畫缸中抽出一卷畫紙來,快速鋪開。

元太師站在他身側,看向他的目光更加深邃。

元崢招呼鐘永前來,迅速在開封城圖上點出幾個點。

“此處四通八達,極易逃走。尤其是河道上,重點布防,他們定備有船只,務必先控制附近可疑的船,可用鑿穿術先破壞船只,同時在河底鋪網。”

“南面是窄巷,可逃空間不大,以車馬堵路即可,不必浪費太多人手。東面留虛口,誘敵,然后在丁字路口兩端布防,西面臨街,易一舉沖入,作為潛入突破點。”

“拿到人先掰掉下巴,謹防咬毒自盡……。”

他一一說于鐘永聽,燕喃早已習慣他的本事,還以為這個四爺一向如此,只靜靜側頭觀望。

元太師卻越聽越心驚,看輿圖的眼神不時轉向元崢身上。

元崢有所察覺,也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這些人至關重要,對他有性命威脅,必須盡萬全的準備去對付。

以太師府中的人手,防衛或對付一般賊人沒問題。

但想要對付這樣一些不知來歷不知深淺的敵人,若沒有一定的計策,恐怕會溜幾個漏網之魚,哪怕是一條漏網,也足以讓他不安心。

更何況,他還有與元四爺更多的不同,武舉在即,絕對無法偽裝。

交代完畢,鐘永領命而去。

元太師背起手,慈愛地看向元崢和燕喃,“你們也去休息吧,時候不早了。”

元崢與燕喃告辭,自行回西跨院。

毅齋中,元太師又坐回椅內,久久凝視著桌案上輿圖。

當初娘娘說,這個孩子是身負天命之人,她才拼了一條手臂以血魂術替他續了命,如今,這還是娘娘招回來的那個天命之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