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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朝堂對決
第139章朝堂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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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謝安石匆匆往臺城而去,顧鈺眉心微蹙,亦若有所思起來。
而謝安石的回歸令得原本氣氛緊張鴉雀無聲的朝堂頓時變得嘩然熱鬧起來,群臣激動振奮,天子更似得了救星一般,立即抬手下令道:“快快由請謝御史進殿!”
此次朝廷征召委以謝安的官職正是御史中丞。
謝安早年屢次為朝廷征召而未能到任,朝廷也一直頗為擔憂,生怕其會入西府為桓溫所利用,此刻聽聞他竟親自到臺城來朝見天子,眾大臣的心中不覺松了一口氣。
畢竟適才郗嘉賓所奏的五道表章除去為沈氏黔郎解除刑家之后不得為官的禁錮外,都太過令人悚然吃驚,解除庾懌之職,請庾太后還政于天子,這些都還不是最讓人吃驚的,最令人害怕吃驚的是最后一道表章,桓溫竟然以“洛陽本為國朝故土,理應回都修復園陵”為由,請求朝廷遷都于洛陽。
提及洛陽,永嘉之亂的慘烈之象頓時就浮現在了眾人的面前,以王夷甫為首的數千名士被俘,王公士民三萬余人死于羯胡匈奴兵的鐵騎之下,年幼的懷帝落入胡人之手后,甚至被當牛馬一般的驅趕玩樂,受盡屈辱。
如今胡羯石氏雖亡于天王冉閔之手,洛陽也是一座空城,但前有苻秦,后有鮮卑慕容氏,若真遷都洛陽,無長江天險,那便是直接與苻秦和慕容氏交鋒,到時候,整個晉室朝廷就只能依附兵力十足的桓溫而生存,桓溫再言封王爵加九錫甚至是行伊霍之舉便無人再能阻攔。
是故,整個朝堂之上都是死氣沉沉,對桓溫又是敬畏又是害怕不敢言。
既然謝安石為名士之首,又被世人譽有“天下蒼生望謝安”的美稱,這種得罪桓氏的擔子就由你陳郡謝氏來背好了。
于是,很快便有人道:“謝御史來得正好,適才郗嘉賓上奏桓大司馬六道表章,最后一道請求朝廷遷都洛陽,不知謝御史對此有何看法?”
御史中丞本就是言官,有糾察百僚之職,這便是要謝安石直言上諫了!
謝安素有“性情雅和,奔馬迎面而面不改色”之稱,此時也只微微笑了一笑,竟對郗嘉賓道:“桓大司馬想來只是與大家開個玩笑罷了,如今燕名將慕容恪攻洛陽心急,桓大司馬也已遣我兄謝萬石上任豫州,欲救洛陽,戰事未定,此時言遷都未免言之過早,何況令朝廷與眾世家再次舉家遷移未免勞師動眾,而至人心不穩,此時遷都并非明智之舉!”
郗嘉賓聞言也沒有大變臉色,而是如謝安一般從容含笑道:“安石公此言,莫不是已斷定了謝刺史萬石公必會兵敗洛陽?”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
謝安卻仍舊面不改色,回道:“郗參軍言重了,在下并無通天之能,何敢斷定戰事成敗,只是天下未定,洛陽時刻面臨苻秦與鮮卑慕容氏的襲擊,若將我大晉朝廷置于洛陽,豈不是置身于水火,時刻面臨覆國之危?
大司馬既心系家國,何不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先廓清河洛,再言遷都事議?”
所謂的廓清河洛便是要桓溫先收復中原,經營河洛,平定苻秦與鮮卑慕容氏了,可秦有王猛,燕更有戰神慕容恪與慕容垂,桓溫也不是沒有與他們交鋒過,正因為收復中原并非容易之事,沒個十年八載絕無可能,而桓溫又年事已高,這才急于謀劃篡位之舉。
此次言遷都也不過是桓溫對朝廷的一次試探,抑或是在眾世家面前樹立威信。
現在被謝安石這么一說,眾大臣們便壯大了勇氣,紛紛附議。
天子也猛然坐直了身體,言道:“不錯,謝御史言之有理,天下未定,遷都之事容后再議!”
郗嘉賓再不敢言。
天子又和顏悅色,看向謝安道:“謝御史肯回健康任職,孤心甚悅,不知謝御史今日入臺城,可是有其他事要奏?”
謝安立即便肅整容色,答道:“陛下,臣確有一事啟奏,乃是臣家族之私事,臣懇請天子,為臣之侄兒謝玄與顧家十一娘顧鈺賜婚!”
天子猛然一驚,幾欲站起身來,朝堂之上也是嘩然大作,議論之聲嗡嗡作響。
顧十一娘之才名遍傳健康,這已是眾所周知之事,但其生母乃刑家之后,本人乃庶女的身份卻也是不可改變之事實,若說桓溫為其庶子求娶為正妻倒也說得過去,桓氏原也是兵戶之家,桓溫本人就極其寵愛庶子,并不重嫡庶之分,
可陳郡謝氏不一樣,謝家自東漢起便以儒學起家,乃是實實在在的清望名門,一向注重聲望門第,怎么連謝安石也犯起糊涂來了,竟為謝家最俱才能的嫡子求娶一庶女為正妻?
天子也似不敢相信,便再問了一聲:“謝御史剛才說什么,為侄兒謝玄與顧家十一娘賜婚?”
謝安石神色不動,依舊從容果斷的道了聲:“是!”
“謝御史是否知道顧十一娘之身份?”天子還是不愿相信的問。
謝安卻道:“自是知曉,顧十一娘之生母乃吳興沈氏之后,當年吳興沈氏家主沈士居跟隨王敦作亂,其女便嫁與顧家為貴妾,顧十一娘既為其生母背其刑家之后的罵名,又只是顧家的一名庶女。”
天子愕然,又聽他接道,“不過,以顧十一娘之才名,怕是這整個健康城也無多少女郎可及,世事興衰,時有變化,人之才德最是難能可貴,我謝家重人物,故愿為倒兒謝玄聘娶為嫡妻!”
謝安石話音一落,整個朝堂之上又是靜謐無聲,雖然也有許多人不太認可嫡庶通婚之先例,但謝安石之雅量卻是令得眾人不得不服。
可現在已不是雅量不雅量的問題了,而是桓氏與謝氏兩大門閥竟然會為族中子弟爭搶一名庶女為嫡妻,這就不得不令人唏噓了。
天子雖然驚詫,心里卻不自覺的生出幾分快意來,原本他并不贊同母后為拉攏顧十一娘而封其為后的做法,這樣勢必會遭到桓溫的忌恨打擊,但他也絕不希望顧十一娘與桓氏聯姻,
本來他還愁著如何去回避郗嘉賓所奏的為桓澈與顧十一娘賜婚的表章,現在既然連謝安石也提了出來,豈不正好可以禍水東引,讓陳郡謝氏來與桓氏相抗。
天子心中暗喜,差點就將一個“準”字道出口,但他到底也是謹慎之人,稍稍思索了一刻后,便道:“既是愛卿們的家事,孤也不好作主,這樣吧,此事你們還是去與顧家家主商議,結親乃是結兩姓之好,還是得雙方家族皆同意了才行,謝御史,郗參軍,你們說是不是?”
謝安倒是毫不猶豫的答了聲:“是!”
郗嘉賓眉頭微凝,遲疑了好半響,才附和應了聲:“是!”
很快一場臨時的朝會就接近了尾聲,眾大臣被嚇了一出冷汗,此時終于歇了一口氣,在天子的一聲“退朝”聲中,悻悻然離去。
看到謝安石出來,謝玄很快便迎了上去,問道:“三叔父,怎么樣?您今日都向天子奏了些什么?”
謝安石見他一臉急切的樣子,笑了笑道:“你在中正考核上的胡鬧之事,我都已聽說了,至少現在你可以不用擔心自己心愛的女郎會被別人搶走了!”
說罷,他又將目光看向一旁的顧鈺,神情閃爍頗有些疑贖之色,忽地問謝道韞道:“阿元,她就是你所說的顧十一娘嗎?”
謝道韞點頭道:“是,她就是!”
謝安忽地眉頭微鎖,對顧鈺道:“女郎可否隨我們去一趟烏衣巷謝宅,在下有些事情想問問女郎?”
顧鈺微愕,旋即施禮道:“自是不敢辭!”
很快,顧鈺便隨謝安石、謝玄以及謝道韞到了烏衣巷謝宅,到了謝宅之后,令謝玄意外的是,三叔父竟然將他們姐弟二人趕在了外面,而只喚了顧鈺一人入書房談話,而這一談便是半個時辰的時間,才見顧鈺從書房之中出來。
謝玄急急的上前,拉了顧鈺問:“三叔父都跟你說了什么?”
顧鈺只含笑說了一句:“沒什么,你三叔父問了我很多關于玄學老莊以及詩史經文方面的問題。”
謝玄有些赧然道:“三叔父素來好清談,可我也沒有想到他竟然……”
后面還有半句“以此來考察你的學問”,他并沒有說出口。
顧鈺仍舊笑了笑,道:“沒什么,如能得你三叔父的認可,那才是我求之不來的福氣。”說罷,她又斂了笑容道,“謝郎,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說完,沒有任何遲疑便飛快的向宅院門外走去,謝玄正要去追,這時,卻聽到謝安石喚道:“阿遏,讓她走吧!她既有她的事要做,你留不住她!”
“三叔父,你到底與她說了什么?”謝玄便問。
謝安石道:“倒也沒說什么,只是這女郎的志向比我想象中的要大!”言罷,又肅容問道,“阿遏,你可有去查過她的身世,她很像我謝氏中人啊!”
“像我們謝氏中人?像誰?”這時的謝道韞也似猛然想起什么,詫異的問道。
謝安石忖度了一刻,似回想著什么,嘆息了一聲,道:“還記不記得你們堂伯在世的時候,最愛收藏的一幅女子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