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決戰(2)要一個解釋
第172章決戰(2)要一個解釋
大雨傾盆,如銀蛇一般的閃電再次劃破天際,無邊穹幕之下,樹影在狂風中搖曳如同鬼魅,謝玄還在這場來勢洶洶的暴雨中疾奔,數名部曲追隨其后,撐起的傘還沒有來得及罩住人影就已被狂風席卷了去。
七郎君這是……瘋了呀!跑這么快,以前可從來未見過他這樣!
部曲們暗暗叫苦,沒有一個能追得上,不免心中暗道:又是這樣的一個大雨天,七郎君已全身濕透,萬一是落下什么風寒,他們這些人都有護主不力的責任。
而謝玄的心中卻只有一個念頭。
阿鈺,你等等我,一定要等我!
雨水宛若溪流一般從額角淌下,縱然視線已模糊,他也能辨清方向,徑直朝廷尉的方向奔去。
而廷尉牢獄前的那一大片空地上,顧鈺已然發起了致命一擊,凜厲的刀光卷起如簾般的雨霧直擊向了那身著黑袍形如鬼魅般的男人。
男人也在瞬間扣緊了手中的機關弩機,不過剎那之間,那弩機便也變作了一柄短劍,在電閃雷鳴的夜色中更是寒光錚錚,令人生畏。
雷聲響起的時候,兩道人影也迅速的交錯重疊,刀光劍影砰然相擊,燃起的劍花直將雨點也擊碎如煙塵消散。
這是一場公平的交戰,但顧鈺也知道,與此人為戰,便只能有玉石俱焚的覺悟,所以她所出的每一招都是致命的一招,同時也不會給自己留回避的余地。
“小丫頭,這么拼命不好,我死了不要緊,至少我比你多活了十七年,但是你還年輕,與我一道赴死,不劃算!”
說罷,他唇角彎彎,露出誚笑:“雖然說,我還挺愿意與你一起赴死的!”
一句話說完,男人碧藍色的眸子里閃出譏誚的復雜之光,與此同時,他另一只斷掌的手臂猛然抬起,在顧鈺的肩頭上猛然一擊,刀劍分離,兩人皆退開了數尺。
這一擊力道實在過強,顧鈺費盡了力氣才在退出十步之外的地方站穩腳步。
“樓主,難道你就不需要解釋什么嗎?”抹去了唇角邊溢出的一絲腥甜,顧鈺誚笑著問。
“解釋什么?是解釋你母親是怎么死的?還是解釋沈士居是如何背上判臣之名的?”男人亦是不以為然的笑問。
聞言,顧鈺的秀眉微微一蹙,那瞬間被擰起的心底深處到底有一些疼痛。
“我都想知道。”半響之后,她回道。
男人哈哈一聲笑,說道:“小丫頭,人生如戲,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最好,何必給自己徒增痛苦與煩惱。”
“如果因為怕痛苦和煩惱,就去拒絕接受本該屬于自己承受的一切,那不是瀟灑,而是懦弱。”顧鈺說罷,又反問了一句,“樓主,你會因為無法面對的過去,而選擇懦弱的逃避嗎?”
男人的眸光霎時沉凝了下來,濃而幽碧的光芒悠轉,直了看了顧鈺良久,他才低低的暗笑了一聲,回道:“自是不會。”
顧鈺便笑著接道:“那么,說出來又有何妨?反正現在全城已對你下了通緝令,你就是不承認也沒人會信了,不是嗎?”
男人遲疑了一刻,旋即唇角一彎,看向顧鈺訕笑道:“小丫頭,好利害的一張嘴,你是在誘我道出十幾年前的真相啊!”
顧鈺不置可否,微微笑了一笑。
雨聲更大了起來,飄潑而下的雨水很快便已將顧鈺淋得濕透,微微勾勒出她身段裊娜的曲線,但依然讓人無法忽略的是她那倔強的眼神以及不屈不折的堅持態度。
明明還只有十四五歲,明明這稚嫩的身子還纖細單溥得仿佛隨時可被狂風吹去,可她站在那里就似不懼風雨傲然挺立的修竹。
男人嘆息了一聲,終于開口問道:“要從什么時候說起?”
“便從我外祖父沈士居之亂說起吧?你是怎么做到的?”顧鈺問道。
男人的嘴角便挑起一抹揶揄的譏笑,他道:“沈士居哪里配做你的外祖父,他不過是一條膽小怯弱的狗罷了,口口聲聲說要維護南士的利益,將那些北傖趕出建康,臨到頭時,卻又畏首畏尾,不敢與朝廷對抗。
而偏偏他手上還握著二十萬部曲私兵的督印,那我便只有將他騙到密室之中,囚禁起來,再讓另一位沈士居出來發號施令,帶著吳興沈氏的數萬部曲殺進建康城。”
顧鈺心下恍然,不禁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當年那個跟隨王敦一起叛亂的沈士居不過是一個傀儡罷了,難怪那個人根本不擅用兵,無法調度吳興沈氏上萬部曲,起兵之時聲勢浩大,一路高歌至建康,還未開戰便已被打得落花流水。”
“那并非是我安排的傀儡無用,而是我原本的計劃便是如此,一個失敗的沈士居必然能成就一個成功的王敦抑或是蘇峻!”男人接道。
顧鈺便重復了一聲:“你的計劃?王敦或蘇峻?”
男人頗為驕傲而得意的回道:“是,我的計劃,小丫頭,你若是熟讀兵書,當知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
“所以,你其實也只是想以吳興沈氏沈士居為餌來引得朝廷派出主力軍與之交戰,以此作出聲東擊西的假象,然后你再助王大將軍王敦帶兵去奪取建康?”
“善,小丫頭的兵書讀得不錯。”男人笑著回應了一句。
“但結果,你還是失敗了?”顧鈺也冷誚的諷刺了一句。
“誰能想到王敦會在那個時候突然得病而暴斃呢,他那些兄弟子侄又是扶不起的阿斗,再加上瑯琊王氏王導竟然也站在了朝廷這一邊,王門人倫如斯,虛偽至此,實在可恨!”男人咬牙說道。
顧鈺便笑了起來,再次在他心口上插刀,諷刺了一句:“所以說,這是天都不幫你,樓主這么博學,當也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的后果吧?”
“呵……”男人依舊是不以為然的訕笑,“我還真就不信這句話,小丫頭,我此生所作出的一個最大的錯誤決定可能就是,沒有親自將你帶到身邊撫養成人,要不然,你現在還得叫我一聲父親。”
顧鈺的眉頭倏然便擰了起來,清凌的眸子中厲光畢現,轟隆隆的雷聲再次滾過天際的時候,她也驟然拔地騰身而起,手中的短刀立時化身千億,直劈向了那站在狂風中發絲亂舞身形如魅的男人。
男人自然也不會束手待斃,他手中的短劍也瞬間舉起,夜空之中再次響起嗆啷的一聲鈍響,霎時間,夜空通明,電閃雷鳴。
“你剛才說的是什么意思?我生母又是怎么死的?”
此時的顧鈺心中已極為惱恨,因此她的動作已是疾如閃電,目光中更是充滿了凜冽的狠意。
男人回身用劍隔擋,再次將顧鈺擊得退避三舍,看著她那張青澀中已漸顯出幾分妖異媚色的臉,他沉吟了許久,才答道:“你真的想知道?”
顧鈺咬了咬唇,斬釘截鐵的答道:“是!”
男人的目光沉凝了下來,思緒似乎飛到了他跟隨著蘇峻帶兵攻破建康城的那一日,那一日也是如今天這般雷電交加,風雨凄凄。
在得知中書監庾亮已棄城而逃之后,作為流民帥的蘇峻又是喜悅又是憤慨,一面派人四處搜索著庾氏兄弟,一面大肆屠城,燒殺搶掠,為了發泄對這些世族門閥的恨意,便連那些士族公卿之女,他們都可以肆無忌憚的擄掠來消遣玩樂,
建康的士族大都對他們產生了懼意,投降的投降,送子女的送子女,為了討好這位敢將天子囚禁的煞神,他們俯首稱臣,什么屈辱都能受。
但是總有一處如同一個堅不可摧的屏障,一股勢力隱隱與蘇峻相抗。
他便是受蘇峻之命來剿滅這一群負隅頑抗抵抗不愿臣服的亂黨,兵馬及致臺城前,在得知守城的人正是那位讓他恨之入骨的褚季野時,他毫不猶豫的拉弓向臺城上的那個人射出了一箭。
因得陳郡謝氏謝尚之母的悉心教導,以及他們鮮卑人天生的武勇蠻力,他那一箭準確無誤的穿過盾牌身中了那個站在城樓之上身穿凱鉀之人。
但是他沒有想到,當盾牌落下,驚乍聲起,那個心口被貫穿一箭逐漸倒下去的人竟然是一個女人,而且便是曾經給過他溫暖卻又毫不留情斬斷了他所有希翼和期盼的女人。
“段郎,求求你,讓我的孩子活下來。”
她將一把刀遞到了他手中,哀求道:“劃開我的肚子,將他/她取出來,但不要傷到她!”
“小心,不要傷到她!”
“轟隆”一聲,空中再次劃過一道閃電,耳畔驟然傳來一聲男人急切的叫喚:“阿鈺——”男人才從那無邊陰霾的思緒中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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