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百五十一章救命恩人
正文第二百五十一章救命恩人
一夜狂風暴雨過后,東海十三域一片狼藉。
大量的魚蝦生物浮出海面,深海的巨獸也三三兩兩出現,但無一例外,它們都是漂浮在海中,露著雪白的肚皮,已經徹底死去。
前段時間曾經暴漲的海水再次瘋狂上漲,蓬萊的山門都被徹底淹沒,一些小一些仙門所在島嶼,已經徹底沒入海水之中。
于是不過短短三日過去,整個東海就哀鴻遍野,仙不聊生。
蓬萊身為東海占地廣闊的仙門之一,自然迎來了一撥又一撥上門求助的修仙者。
但是平日里頗為有大門派擔當的蓬萊卻出乎眾人意料地拒絕了他們的求助,只是命人帶著他們去找適合的無主島嶼給他們住,并不曾將他們迎入蓬萊。
這些流離失所的修仙者雖然表面上不好說什么,但是離開之后,立刻就有人抱怨起來:
“堂堂千年大派,如今的行事作風也變得這般薄情寡義,實在是不配為東海仙門的表率!”
說話的是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正是常年在東海和陸地之間混跡的靈獸販子萬老三。
要擱在往日,這種話一說出來,至少也是有人附和的,但今日,萬老三發完牢騷,才發現周圍的人都眼神不明地看著他,并未有一言半語的支持。
甚至還有人猶豫了一下之后,半是勸慰半是譴責地跟他說道:
“你一個靈獸販子,向來是無門無派的,你又沒失了根基,這個時候來湊什么熱鬧?也不怕再被蓬萊那個新收的弟子打一頓!再說人家蓬萊現在也事多的很,哪里有空理會你啊!”
“蓬萊有什么事?他們出什么事了?”萬老三小眼睛一瞇,興奮地追問道。
與此同時,須彌山的佛殿中,落塵小和尚也正抓著前來避難的靈虛宗宗主焦急追問:
“蓬萊出什么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靈虛宗宗主也很驚訝:
“須彌山向來與蓬萊交好,落塵小師父不知道這件事?”
此言一出,落塵的臉色就白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吶吶道:
“自從上次從語凝海回來,家師的狀況就時好時壞,小僧也,也未能常常再去往蓬萊……”
是的,自從語凝海一行回來之后,蓬萊對他的關照比以前還要多,但是,他再也沒有見過衛襄。
蓬萊的師兄師姐們都說襄襄有急事回了長安,但他卻知道,那個活潑明媚的少女,即使再看到自己,也不可能再露出從前那樣的笑容了。
她知道了……那一切就都再也不能回到從前了。
于是他也就將自己困于須彌,日日在佛前誦經,以求內心的平靜。
甚至這些日子過去,他以為自己的心海,真的已經是風平浪靜了,語凝海底的那一場夢,只是一場夢而已,那些妄念和綺念,從來就沒有過一般。
但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了那四個字——自欺欺人。
好在靈虛宗宗主也知道從語凝海回來之后,真一大師就因為心魔侵擾,神智大亂,時好時壞不比從前,他這唯一的徒弟日日在身邊伺候,不知道蓬萊那邊發生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過說起蓬萊發生的事情,靈虛宗宗主也頗為感嘆:
“聽說海上起異狀的那晚,蓬萊又出了賊人,將蓬萊的三個弟子一并擄走了!緊接著咱們東海便是海水暴漲,動蕩不安,如今蓬萊上下實在是焦頭爛額,既要守護本門安危,還要分出人手去尋被擄走的弟子,能抽出人來給那些小門派找新地盤,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三個弟子被擄走?”落塵眉眼間的平靜徹底碎裂:“誰?是誰被擄走了?”
“據說有一個新入門的弟子,還有一個之前的弟子……哦,對了,還有那個四處禍禍的衛襄!不過,雖說這女娃娃不招人喜歡,但這回被擄走了,還是讓人很揪心,我們也就沒好意思厚著臉皮再去打擾蓬萊的仙長們,只能投奔須彌山來了,還是要多謝小師父容我們在此棲身了……”
靈虛宗主還在碎碎念,完全沒注意到眼前的小和尚面色瞬間從蒼白變成了慘白。
直到小和尚忽然轉身狂奔而去,他才懵了,追在后面喊道:
“哎,哎,小師父你要去哪兒啊?”
落塵頭也不回,直接跑去了佛室,跪在了雙目微闔的真一和尚面前:
“師父,衛襄有難,請師父準許弟子離山!”
“離山?你要去救她?”
真一和尚睜開眼,難得清明的雙眼中暴怒重現:
“你這個孽徒,叫你不要再去理會那個妖女!那就是個妖女!”
“師父,師父……”
落塵哀哀喚了兩聲,在師父又開始混亂暴躁的眼神中漸漸感到絕望。
夢境中,師父尚且安好,他能拋下一切去尋衛襄,但是此刻——
他怎能拋下師父?!
無能為力,無能無力啊。
落塵伏在地上,眼淚大顆大顆地滴落在佛前。
高高端坐在佛龕中的彌勒,袒露肚皮,哈哈大笑。
冰蓮海,過了這么些時日,大巫娘娘手指上的傷痕還是沒有愈合。
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鮮血淋漓像是天神賜下的刑罰,要永生烙印在她的身上一般,無論她念什么咒語,做什么法術,都是無用功。
而那個從天而降,囚禁著海之領主魂魄的赤紅色小鼎,就擺在她的面前,赤紅色的光芒閃閃爍爍,似乎透露著倔強和鄙夷——
是的,這個赤紅色的小鼎,人人皆可觸碰,唯獨她只要一碰,就會加劇傷口的潰爛。
身為鮫人一族供奉的大巫娘娘,她從出生以后,就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痛苦,還有恥辱。
于是前來侍奉的蒔溪再次歡快地來到大巫面前的時候,收到的就是大巫娘娘冷厲的目光。
“大巫娘娘……”蒔溪沒來由地抖了抖。
大巫娘娘從自己的冰蓮王座上擷下一朵蓮瓣,透明的冰蓮花瓣很快化作一方散發著冷意的寒冰,落在了蒔溪面前。
“將這個東西給我扔進去!”大巫娘娘指著小鼎,咬牙下令。
從沒見過大巫娘娘神色如此扭曲的蒔溪驚呆了,剎那間,她差點兒就忘了從前的大巫娘娘是如何地淡然如冰。
而眼前這冰蓮花瓣化成的寒冰,她也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什么——
“大巫娘娘,您,您是要煉化這個小鼎嗎?!”
蒔溪低低地驚呼。
冰蓮化作的寒冰,可不是一般的寒冰,這是沉水獄,極陰極寒之物,比陽剛烈火更為可怖,可煉化世間萬物!
大巫娘娘只用一記冰冷的眼神回答了蒔溪的問題。
蒔溪全身一個寒顫,立刻低下了頭,再也不敢質疑了。
大巫娘娘掌管鮫人一族的生死繁衍,對于鮫人來說,大巫娘娘就是海域最高的神,就是鮫人一族的王。
大巫娘娘的命令,她不能質疑,更不可能不遵。
蒔溪只能硬起心腸,上前捧起那個小鼎,心底默念——
“小鼎啊小鼎,你不要怪我,我將你撿回來,沒想到會害你如此的……別怪我,別怪我!”
小鼎赤紅的光芒在接觸到沉水獄的一剎那,紅光大盛,幾乎將蒔溪整個人都籠罩在內。
蒔溪舉起雙手護住了自己的眼睛,耳邊卻隱約聽見一聲若無若無的女子呼喊——
“尉遲嘉……”
“什么?魚翅家?”
蒔溪倒退了幾步,戰戰兢兢地重復了一遍,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跪在了大巫娘娘面前:
“大巫娘娘,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收了沉水獄吧,里面有人,有人!”
“我當然知道里面有人,而且,是某一域海之領主的魂魄。”
大巫娘娘望著那紅光潰散的小鼎,冷清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下一瞬,卻忽然廣袖一揮,將苦苦哀求的蒔溪打得飛了出去,眉間冷如寒冰:
“但是什么時候,我的命令,需要你來質疑和違抗?”
飛出去的蒔溪種種地砸在了珊瑚宮殿的墻上,然后跌落在地,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鮮血,消散在海水中,而她的魚尾,也在漸漸地失去知覺,變成青色——
她的魚尾,就要廢了!
一個鮫人,若是魚尾廢了,還怎么活下去?
這是大巫娘娘給她的懲罰嗎?
可是,可是……那里面是一個人的魂魄啊!
如果是海之領主的魂魄,那將會發生更可怕的后果!
蒔溪再次掙扎著爬起來,趴在地上向大巫娘娘叩頭:
“大巫娘娘,不要,不要這樣,這會為我們冰蓮海帶來災難的……”
“災難?不會有的。我身為你們的大巫娘娘,身為冰蓮海的海之領主,只要我煉化了這個鼎里的魂魄,那么,東海十三域就會變成東海十二域——這,不是很美好的事情嗎?”
白發黑袍的大巫倨傲地看著如同螻蟻一樣卑微的子民,悠然地擺了擺掩在黑袍之下的巨大魚尾,冷冷地笑道。
雖說出自同族,但是這樣短視弱智的子民,真是讓人厭惡啊。
“不,不……藍冰!藍冰!”
額頭上的血漸漸流入水中,蒔溪在最后一絲意識消散之前,拼著一口氣大喊出聲。
“不!”
片刻之后,一聲女子凄慘的叫聲自冰蓮王座上發出,所有的一切,瞬間逆轉。
蒔溪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藍衣黑發的少女,趴在她面前,正托腮凝望著她。
那是一雙明亮如同黑色瑪瑙一般的眼睛,帶著好奇,和暖暖的氣息。
但這張臉,蒔溪并不認得。
她可以肯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陌生的少女。
下一刻,那少女就驟然跳了起來,大大的眼睛歡喜地瞇成了一條縫:
“她醒了,她醒了!”
蒔溪被少女這響亮的嗓門兒嚇了一跳——她以為自己平日里說話的聲音夠響亮了,沒想到跟這少女一比,自己完全是小巫見大巫嘛。
不對,大巫娘娘!
“大巫”這兩個字從腦海里掠過的一剎那,蒔溪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哎,別亂動,我去叫人來看你!”
那少女雙手在蒔溪的雙臂上按了按,轉身快步離去。
蒔溪的目光落在她的雙腳上,眼底更為迷惑——
這是人類?
除了藍冰,居然還能有人類的冰蓮海來去自如?
很快,少女就又歡歡喜喜回來了,和她一起來的,還有雙手上包著藍色布條的藍冰。
藍冰直接無視了蒔溪疑惑的目光,上前察看她的傷勢。
一番察看之后,他才微微對著他身旁的少女點了點頭。
“真是太好了,你沒事,你要是有事,我可萬事難贖其罪啊!”那少女高興得直拍手。
沒事?魚尾都廢了,怎么會沒事?
蒔溪心底的悲傷突如其來,但這悲傷還沒來得及擴散,她就發現,自己的魚尾,又能動了——
能動了?沒廢?
蒔溪瞪大了眼睛,直接擺動魚尾從床上游向了宮殿深處:
“大巫娘娘!”
“你是在找,這條魚?”
身后,少女響亮的聲音再次響起來,蒔溪猛地回頭。
因為剎得太急,她的魚尾巴在水里生生扭了一圈兒,蒔溪有點兒骨頭疼。
但她也沒顧得上這個,直接向著少女手指著的一大塊寒冰撲了過去——
那里面,正凍著一個人首魚尾的黑袍女子,不是大巫娘娘又是誰?
“大巫娘娘!”
蒔溪抱著那塊寒冰,凄慘地哭了起來。
那少女笑瞇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別哭別哭,我又不會拿她煮魚湯喝,最多就是打她一頓,然后把她賣了而已。”
“你……”
蒔溪一怔,哭得更厲害了——
打大巫娘娘一頓,再把她賣了,這樣的羞辱,還不如直接拿大巫娘娘煮魚湯呢!
在蒔溪的哭聲中,藍冰皺眉看著又在嚇唬人的少女,冷聲道:
“衛二小姐,你向來喜歡捉弄人也就罷了,如今,也要這樣對你的救命恩人嗎?”
“哎呀,我哪有捉弄她啊,我說的是真話!”
衛襄笑瞇瞇地道,一邊拉起哭得凄凄慘慘的蒔溪,一邊回頭看著藍冰,神情有些疑惑:
“你見過我?你怎么知道我姓衛行二?”
咔擦——
藍冰努力維持的淡定徹底碎裂。
這個,這個混賬,她根本不記得自己了?
她難道沒看到自己這張臉嗎?!
她難道忘了她曾經是如何癡迷那張跟自己相似的臉嗎?!
混賬!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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