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生存攻略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他不是皇帝

皇后宮中,衛襄一進去,就聞到了濃烈的藥味兒。

兩個小皇子正在皇后宮中玩耍,見了衛襄進來,都跑過來鬧著叫小姨。

這種溫馨親密的感覺讓衛襄心里很高興,但她還是依著規矩向兩個小皇子行禮。

尚且年幼的二皇子呆住了:

“小姨……你,你做什么要向我們行禮?”

這個時候,他們的小姨不是該抱著他們一起玩嗎?

年紀稍長一些的大皇子也是面色尷尬:

“小姨不必多禮,我們是血肉至親,原不必如此的……”

衛襄笑著從懷中拿出給兩個小皇子的禮物遞過去:

“從前你們還小,小姨就放縱了些,如今你們長大了,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

規矩……母后病了,連小姨也要和他們講規矩了。

兩個小皇子心里悶悶的,說不出的難受,接了禮物,道了謝,身后就有宮人出來傳話出來,讓衛襄進去面見皇后。

照顧皇子的乳母和嬤嬤們趕忙上前帶走了兩個小皇子,衛襄邁步入內。

隨著藥味越來越濃,出現在衛襄面前的,就是一個憔悴不堪,斜靠在軟塌上的女子。

昔日容顏尤在,卻奄奄一息。

“姐姐!”

一路上風姿端莊的衛襄再也忍不住了,哭著撲了過去:

“到底發生了什么?我走了才幾日,你怎么就成了這樣?”

軟塌上憔悴的女子將衛襄抱在懷里,看著她哭得涕淚齊下,美艷猶存的臉上慢慢浮現出笑容:

“你回來就好了,回來就好,沒事的。”

“這怎么能叫沒事?這都是沒事,那怎么樣才算有事……”

衛襄抬起頭,看著衛錦消瘦憔悴的面容,淚如雨下,悲愴難言。

“這怎么能算有事呢?我和家里人都安然無恙,你也平平安安回來了,能有什么事?”

衛錦拿過手邊的帕子,為妹妹擦干了眼淚,在她耳邊低語:

“不過就是順著他的心意罷了……他想讓我病,那我就病一病給他看。”

“什么?”

衛襄驚愕地出聲,眼淚掛在長睫上,搖搖欲墜卻不再滴落。

衛錦在軟榻上坐直了身子,輕聲遣退了殿內侍立的宮人,才斂了笑容道:

“他希望我生一場病,所以我就如他所愿,病一病吧,不過這病,也只是看著嚇人罷了,要不了命。”

衛襄也在軟榻前跪坐下來,三兩下擦干了眼淚,疑惑地看著衛錦:

“到底,發生了什么?皇上為什么希望姐姐生病?難道他真的對我們家生出了猜忌之心?”

她不傻,她并不會以為皇帝忽然間的異常完全是因為自己被逐出師門的事,畢竟消息傳得再快,也不過是五六日之內的事情,這么短的時間內,姐姐也根本不可能病成這個樣子。

“其實皇上一直待我很好,皇上從來不希望我生病,也絕對不會對衛家產生猜忌之心,而我,也根本不會被朝堂上那些根本傷不到我的指責逼迫病倒。”

衛錦緩緩說道,不時發出氣喘之音。

衛襄愣住了:

“那姐姐怎么又說他希望你生病……”

“因為,他根本就不是皇上!”

衛錦低低地說完這句話,就緊緊攥住了衛襄的手腕,情緒驟然激烈起來:

“襄襄,你聽好,今日他召你進宮,其實是我百般相求,他才同意,因為他怕我看穿,但我已經看穿了,他不是皇上,他絕對不是皇上!”

“所以,你和尉遲嘉一定要謹慎小心,幫我,幫我把皇上找回來……不然,我們最終都會死!”

“姐姐……”

衛襄死死咬住唇,忍住了自己幾乎出口的驚呼。

直至心中的驚濤駭浪徹底平息,她才驟然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衛錦,疾步而出。

“姐姐,等著我。”

少女低低的聲音很快消失在皇后耳畔,她跌坐回柔軟的榻上,舒出了長長的一口氣,闔上了雙眼。

片刻之后,卻又霍然起身,喚來了貼身宮女:

“去,攔住二小姐,不許她現在去見皇上!”

御書房外,尉遲嘉慢慢地行走在寬闊的走廊之間,入目之處,一片暗黑,唯有屋檐以外,才見星光。

想起方才皇帝眼中閃爍的興奮光芒,他又回頭看了一眼。

常年守在御書房外的侍衛和內侍已經零散無幾,本不應該關閉的御書房大門緊閉。

這一切,都昭示著宮內的不正常。

尉遲嘉在走廊的拐角處站住了腳,舉目眺望這座夜色籠罩的皇城,只見夜色中,少女的身影疾步而來。

“襄襄。”

他露出笑容,快步走下臺階相迎。

衛襄卻只是對他淡淡頷首,然后擦肩而過,拾級而上。

尉遲嘉一把將人拽住:

“你做什么去?”

“我要去見皇上。”

衛襄目光沉沉。

尉遲嘉再次用力,少女的身影從臺階上猛然墜下,落入他展開的懷抱。

“別鬧,我們先出宮。”

“尉遲嘉,我必須先去見皇上一面……”

衛襄掙扎著站直了身子,低低說道,沒等說完,就暈了過去。

遠遠跟來的宮女一驚,頓住了腳步,沒有再上前。

只有御書房周圍零星走過的幾個內侍快步跑了過來。

夜風中,俊美的男子不動聲色地從衛襄腦后收回自己的手,對著聽到動靜跑過來的內侍們歉然一笑:

“從東海歸來的路途遙遠,襄襄一路上并沒有怎么休息過,這會兒應該是累著了,讓各位公公們受驚了。”

“哎呀,原來是這樣,幸虧有尉遲世子在,我們這就去稟告皇上,宣太醫過來……”

幾個內侍一看衛襄似乎是昏過去了,也不敢怠慢,連忙說道。

尉遲嘉拒絕了:

“無妨的,不必驚動皇上,我這就帶她出宮了,方才皇上也說了,不許人再去御書房打擾。”

聽尉遲嘉如此說,幾個內侍猶疑地回頭看了一眼燭火都熄了的御書房,腳下就慢了幾分。

皇上這段時間的脾氣一直不大好,天黑之后敢去打擾的人都沒落得什么好。

在他們愣神的功夫,尉遲嘉已經將衛襄打橫抱起,向著宮外走去。

幾個內侍望著尉遲嘉漸漸遠去的背影,很快又散開了。

衛二小姐暈倒這件事,到底是無法跟皇上的怒氣相比的,他們還是先保住各自的小命要緊。

衛襄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昏暗幽亮。

她躺在柔軟舒適的錦被之間,溫暖安然,只是手心里有些涼。

直覺已經告訴她那冰涼的是什么,所以她沒有掙扎,也沒有說話,只是默然翻了個身,靜靜地看著坐在床頭,闔眸淺眠的人。

這人怎么進的衛國公府,又是怎么堂而皇之地坐在自己閨房的床頭,衛襄覺得自己根本不必去多想。

反正身為強大的海之領主,她不覺得尉遲嘉連這點本事也沒有。

此時正值深夜,四周萬籟俱寂,房間里只有身邊人淺淺的呼吸聲,和窗外秋蟲的鳴叫。

衛襄被姐姐那些駭人的話沖亂的腦子也慢慢地冷靜了下來,她知道那一瞬間,自己還是有些沖動了。

她就算是見到了皇帝,又能如何?

直接戳破他,質問他到底是誰嗎?

不可能的,她的能力,遠遠不足以驅走那個奪了姐夫軀殼的陰鬼。

沒錯,從皇后宮中出來的一路上,衛襄腦子里徘徊的,只有“奪舍”兩個字,也就是民間通俗所說的“鬼上身”。

若是普通人的鬼上身,衛襄就算本事不大,那畫張符還是可以勉強壓一壓的,但是皇帝是九五之尊,真龍天子,能奪了他軀殼的,絕非一般陰鬼妖魔。

衛襄這時才徹底想明白姐姐說的那句“你和尉遲嘉一定要謹慎小心”是什么意思,因為姐姐也對她的不學無術心中有數,知道這件事最終還是要著落在尉遲嘉身上。

那么此刻,她是該直接開口跟尉遲嘉說清楚前因后果,還是待到天明之后,與爹娘商議過后再說呢?

一片幽暗中,少女一動不動,心思千回百轉。

坐在床邊的俊美男子,卻是眼皮微動,唇角微揚。

從前以為自己所求甚多,此刻想來,也不過是這一時,這一刻,她這樣微微地握著他的手,安靜溫暖,一切安好。

秋日里充斥著寒涼的長夜漸漸過去,東方微熹之時,衛襄到底是熬不住,自己坐了起來。

坐在床頭的人似乎還在沉睡,但自己手心里的那只手,已經被暖的微微有一絲熱意了。

他的手為什么會這么涼?

衛襄凝視著面前這張顛倒眾生的臉,忍不住又去牽他的另一只手。

等到兩只手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以后,衛襄才心中一驚,又連忙如同被火燙了一般甩開了尉遲嘉的兩只手——

他要是發現自己握著他的兩只手,肯定又要誤會了,她絕對不會給他這個多想的機會!

也正是衛襄這番有些激烈的動作,讓尉遲嘉睜開了眼睛。

嗯,的確不能再裝了,再裝下去,襄襄肯定會猜到他一直都在裝睡。

“你……你要不要臉?”

衛襄原本是想問問這么坐了一夜你累不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地成了兇巴巴的質問。

尉遲嘉悠悠然站起來,整了整微微有褶皺的衣衫,笑微微地搖頭:

“不要。”

“你……算了。”

衛襄很是無力,也不打算和人吵架,她跳下床將人往門外推:

“走吧走吧,你也一夜未歸的,你的老祖母知道了,又要來我家鬧騰了,我們衛國公府可擔不起拐帶人家獨苗苗的罪名!”

“要說拐帶,那你早就把我拐帶跑了,現在怕什么?”

尉遲嘉長臂一伸,將衛襄重新壓回了床上,雙手撐在兩邊,將她圈在自己雙臂之間:

“對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夜未歸?難道,我不能是剛剛才來的嗎?”

“我又不瞎,你能在我這里睡著,沒個兩個時辰,你能睡著嗎?”

衛襄身子靈活地一轉,直接從尉遲嘉的腋下鉆了出去,直接推開了門撒腿就跑,一點兒要跟他糾纏的意思都沒有:

“我餓了,我要先去吃飽飯再做事情,你愛在這里呆著就在這里呆著吧!隨你!”

衛襄跑得干凈利落,頭也沒回,差點兒把院子里聽到動靜趕過來的大丫鬟香蘭給撞倒。

“二小姐!”

香蘭無力地喊了一聲,等站直身子,二小姐早跑沒影了。

不過一回頭,她又立刻尖叫出聲:

“啊!”

好在這尖叫聲只發出了一半,就被她死死憋了回去。

香蘭死死捂著嘴,眼睜睜地看著俊美如玉的男子從小姐房里施施然走出來,然后慢慢走遠。

再然后,恍然大悟的香蘭立刻跑著去將從各自屋子里露頭的大小丫鬟們趕了回去:

“別出來別出來,別打擾了二小姐睡懶覺!”

天哪天哪,尉遲世子居然一大早從二小姐的屋子里出來,這要是傳出去,二小姐的閨譽就徹底沒了!

胖胖打著哈欠從屋子里滾出來,茫然地看著這一院子的忙亂:

“這,這是怎么了?”

它身后,狐貍精狹長的眼睛嫵媚地閃了閃,帶著笑意:

“閨譽?小仙子還有這玩意兒?”

“你說什么?”胖胖回頭問道。

狐貍精卻已經臉色大變,“嗖”地一聲躥了出去。

“哎哎,你去哪兒?”

胖胖連忙去追,但受能力所限,根本追不上直接蹦上墻頭的狐貍精。

眨眼睛,狐貍精就已經失去了蹤跡。

正院,衛國公夫人聽著院子外面衛國公和尉遲嘉說話的聲音,再看看埋頭吃飯,一言不發的小女兒,忍了又忍,到底還是一指頭戳到了衛襄的腦門兒上:

“當初喜歡得要死要活是你,后來棄如敝履也是你,如今與人一個房間待了一晚上的還是你,你到底是想怎么樣?要是不喜歡了,以后給我離得遠遠的,要是喜歡,就趕緊給我成親!”

衛襄差點兒扔了手里的筷子,但是想想娘親鬢邊的白發,她只能忍了忍,悶悶地道:

“我哪里知道他真的就不要臉到這種程度啊,娘親你要罵去罵他啊,罵我做什么……”

這丫的,不知道夜闖別人閨房很無恥嗎?怎么就有臉從正門走,不會自己暗戳戳滾蛋嗎?

真是的,看把娘親給氣成什么樣兒了!

衛國公夫人眼看著小女兒這混不吝的樣子又出來了,恨恨地咬牙:

“你這個孽障,遲早要氣死我才罷休!”

“娘親別生氣,我這就給您個好消息。”

衛襄連忙丟了筷子,繞到衛國公夫人這邊拍胸撫背給她順氣兒:

“姐姐讓我告訴你,她其實不是病了。”

“不是病了?”

衛國公夫人的注意力果然一下子就被轉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