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五皇子會上慈云庵,探望在庵中帶發修行的生母沐皇后,途中山上積雪滑落,撞毀了五皇子的馬車。
五皇子連著殘破的馬車被埋在積雪之中,雖說只有短短半個時辰的功夫,可對體弱多病的五皇子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據傳,自此以后五皇子的身體每況愈下,之所以說是據傳,是因為五皇子從小病弱深居簡出,見過他真容的不足五人。
前世蠻清歡和蕭晟大婚,幾位皇子都有道賀,獨獨缺了這位神秘的五皇子。
三天之后,病中的五皇子磕然長逝,蠻清歡身上的紅嫁衣還未焐熱,就為這位素未謀面的“五伯”披起素來。
半個月后皇帝突然駕崩,未曾留下只字片語的遺詔,朝堂上亂成了一鍋粥,實力強大的三皇子蕭曜、四皇子蕭睿、七皇子蕭晟,為了奪權上位,進行了長達十年的混戰。
在這十年中,蠻清歡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父兄相繼為蕭晟戰死,而她也在塵埃落定之后,被對她產生深深忌憚的蕭晟射成了刺猬。
感謝老天爺給了她再次睜眼的機會,蠻清歡發誓這次一定要護佑全家遠離蕭晟,讓他的爭權奪利見鬼去吧!
前世聽蕭晟無意中頗吃味的提過一句,在眾多皇子之中,皇上最在意的是太子和五皇子,太子七歲意外而亡之后,皇帝的眼中就只剩五皇子蕭辰。
倘若不是五皇子病故,皇帝不會傷心過度,在短短半個月之內,未留下只字片語突然駕崩。
這一世,自己既得了先機,定要先去慈云庵,在路上阻礙五皇子上山,五皇子未能及時上山,就不會被積雪所埋。
五皇子不被積雪所埋,說不得能夠多活幾年,皇帝也不會突然駕崩,更不會有之后的三王之爭。
三皇子外表看著溫潤,實則頗有心眼手段狠辣,四皇子也并非表現得那么人畜無害,兩人都是厲害角色,不管最后哪個上位,都好過蕭晟。
前世一箭射穿蕭晟頭顱,當世仇當時報,今生不想同這個人再有任何的交集,可教她對著前世刻骨仇敵下跪叩頭,到底是意難平。
無論哪個做皇帝,那個人絕對不可以是簫晟。
“朱鷺吩咐門房,明早我要用車。”
“姑娘,您的傷還未痊愈,不能出門。”
畫眉是蠻清歡奶娘齊媽媽的女兒,還在襁褓里就和蠻清歡在一處,情分非比一般,蠻清歡喜武平時行事風格,也和那戰場上的將軍一般無二。
諸如這般“違抗軍令”的行為,也只有畫眉和人小鬼大的雀屏敢偶爾為之。
蠻清歡下意識的眉頭一皺,另外三個丫鬟立即異口同聲。
朱鷺:“姑娘,奴婢給您凈面!”
鶯哥:“姑娘,今個梳個雙螺可好?”
雀屏:“姑娘……”
一時情急雀屏未想好說啥,眼角余光瞄到墻角炭盆,“奴婢再添些炭。”
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笑了。
蠻清歡眼中也染上了笑意,一般丫鬟相互之間都在較勁,主子數落其他人,恨不能踩上一腳才好,到她這里,這幾個丫頭倒是團結友愛,相互守望的很。
“都別貧了,”蠻清歡黑曜石般的眸中笑意不減,“明日臘八上法華寺為父兄祈福。”
大周皇帝信佛,法華寺的主持慧能大師,每月進宮為皇帝講經一次,法華寺也因此被譽為皇寺,寺中香火鼎盛,京中達官貴人祈福不二之地。
四個丫頭都不說話了,農歷臘月初八佛成道節,在這一日為親人祈福再好沒有。
鎮國將軍帶著長子、次子,常年鎮守邊關時有爭戰發生,作為女兒、妹妹的蠻清歡,選擇這一日也是為他們祈福保平安,其心之誠,作為丫鬟焉能阻攔?
“奴婢這就去吩咐門房。”
朱鷺轉身打簾,卻和蠻老夫人身邊的王嬤嬤撞了個正著。
“哎呦,朱鷺姑娘這風風火火的趕著做啥?”
主子身邊得臉的丫鬟,皆能得到眾人下人一聲“某某姑娘”或是“某某姐姐。”
“奴婢可當不得嬤嬤相問,”伸手很自然的扶住,身子歪向一邊的王嬤嬤,“姑娘明個要去法華寺給老夫人和將軍祈福,奴婢去門房安排車馬。”
王嬤嬤亦是蠻老夫人身旁得用的嬤嬤,朱鷺可當不得她一聲“姑娘”,更不會骨頭輕得讓姑娘沒臉。
一聲為老夫人和將軍祈福,讓王嬤嬤心里很受用,老夫人的心思沒白花,這個三姑娘面上與老夫人不親,心底里倒還有幾分向著老夫人的,不比某些人專往親人身上下刀子。
“三姑娘身上大好了?”
王嬤嬤的目光很自然的,落在長身而立的少女身上,那一圈圈纏繞的可怖紗布已然除了去,小臉略顯蒼白,一雙烏黑的眼眸亮晶晶的,精神頭不錯。
果然是打小習武,身體比旁人結實得多,倘若換了二姑娘或四姑娘……
王嬤嬤不禁搖了搖頭,二姑娘和四姑娘都是嬌滴滴的大家閨秀,哪會粗魯到騎馬?更遑論從馬背上掉下來了。
“三姑娘!”王嬤嬤矮身福了福,從衣袖里抽出一只,大紅緞面錦盒,“老夫人囑老奴給三姑娘送來兩支老參。”
蠻清歡嘴角微翹屈了屈腿,“有勞嬤嬤跑這一趟,待我稍事梳洗與嬤嬤一道給祖母請安。”
王嬤嬤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奴婢哪當的姑娘大禮?”
嘴上如是說,心下卻驚疑不定。
老夫人一向性子冷淡,除了對二姑娘稍親切些外,其他孫子女都是淡淡的,這些個哥兒姐兒,如非有必要決不往正德堂去。
以往三姑娘沒少找借口不去正德堂請安,如今傷著了腦袋現成的理由反而要去請安?
瞧著這馬背上摔了一回,倒是轉了性了?
王嬤嬤驚疑不定,可蠻清歡既已開口,少不得等上一二,梳妝臺前鶯哥手腳麻利的梳好發髻,只在發上點綴了一排蓮子米大小的珍珠。
蠻清歡好武,釵環之類動起手來不方便,是以梳妝臺上滿滿兩大盒的各色釵環,皆是用來擺設的。
王嬤嬤瞧著銅鏡中英姿颯爽的蠻清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打扮完畢的蠻清歡,給王嬤嬤施了一禮,“嬤嬤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