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歡感覺很好。

這樣一番胡說八道下來，他漸漸感到他和本茹之間那種從前的相處模式慢慢地回來了，現場持續蔓延著的詭異氣氛正在慢慢褪去。

“……你說你有超能力？”

沈歡說了半天，本茹終于慢慢從石化狀態中舒緩過來，問出了這么一句話。

這種鬼話誰會信啊！白癡都不會信好嗎！

這是本茹緩過神來的第一個念頭，然后她就跟抓住老師話語漏洞的小學生一樣，提出了剛才的這個問題來。

“你的超能力是什么？給我展示一下吧？”

本茹也不知道為什么沈歡為什么說自己是外星人——或許她的潛意識里知道。

“進行體液交流就會瀕死”似乎是若有所指。

也或許是她的潛意識讓她問出了這個問題來。

她的潛意識似乎是在抗拒沈歡的這個解釋，想要戳穿，從而讓沈歡無從逃避，來直面她，而戳破“超能力”這個邏輯點，無疑就能夠推翻沈歡的整個說法。

沈歡面對她的提問似乎不慌，悵然地看著她，“我的超能力就是帥啊，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嗎？”

若是平常，本茹此刻又已經大笑起來了，但是她現在卻只是腮幫子鼓動了一下，然后竭力忍住，抿緊了嘴唇，盯著沈歡。

狀況越來越好，正在逐漸回到他熟悉的節奏中去。

沈歡突地一笑，道：“當然，除了帥之外，還有一些別的，我現在給你演示一下。”說著，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向著一旁走去。

本茹看到他這舉動，眼中閃過一絲懷疑。

難道他還真有什么超能力？

沈歡在一旁找了沒一會兒，就回到本茹身前重新坐下了，手往前一伸，攤開，手中拿著一副嶄新的撲克牌。

“來隨便挑一張牌，你自己看就行，不要被我看到。”

這是要干什么？

雖然心中疑竇叢生，本茹還是依言抽了一張牌，快速地看了一眼，是紅桃8。

“再放回去……”

接下來，沈歡就在本茹面前表演起了他的“超能力”來：在本茹把那張紅桃8塞回牌堆里，他又洗了好幾次牌之后，還是準確地找出了那張牌來。不止如此，他還在本茹面前把那張牌子一會兒變成黑桃10，一會兒變成紅桃8，變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沈歡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相對于這個世界的“外星人”，卻并不具備超能力，所以他表演的當然也不是真正的超能力了，而只是魔術。

不得不說，劇組里面真是人才濟濟，不同的劇組有不同的人才，沈歡在跑劇組的生涯中，還在一部講述魔術師的電影劇組里跟著一位魔術指導學過兩手，自己后來沒事的時候也經常練習，以此為樂，洗牌雙翻什么的還是玩得相當溜的，而且還掌握了5種雙翻手法。

光是雙翻，他就能玩一天。（雙翻：一種魔術手法）

“這個超能力溜不溜？”

沈歡一邊在本茹面前表演著，右手時快時慢地揮動，牌在他手間來回變換，還一邊感慨：“也是看在我們關系好的份上，一般人我可不會對他暴露我的超能力。”

本茹從今天進門開始一直保持著的優雅淑女范兒繃到現在，在沈歡白癡的行為下終于有點繃不住了，無語地看著他，一副“你當我是白癡嗎？”的眼神。

“……這是超能力？你以為我沒看過魔術嗎？”

沈歡停了下來，用自己的眼神吸引本茹的注意力，手上隱蔽而又快速地把手尾做好，同時表情無奈地嘆道：“那你要這么說，我也沒辦法了。雖然和魔術這種障眼法存在著本質上的不同，但是從外表來看，超能力確實和魔術有一些相似之處。”

突然，沈歡像是想到了證明自己的辦法一樣，說道：“那不然你就說出其中的原理，我也不要你做了，只要說出來就行。那樣你才能證明這不是超能力，而只是魔術而已。”

“……我又沒學過魔術！”

本茹的優雅淑女狀態越來越繃不住了，有點故態復萌起來。

“你有本事來點別的，”

說著，本茹的視線在房間內快速地巡視了一圈，最后指向一旁的裝飾花瓶，“你把……”她剛要出口，又覺得花瓶有點小，不太保險，最后手指一轉，指向了一旁那看起來就很結實笨重的桌子，“你讓那個桌子飛起來我就相信你有超能力！你是外星人！”

本茹都有些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如此執著于要去拆穿沈歡這無稽的謊言——但是就像之前那樣，她或許潛意識里知道為什么。

但是道理似乎總是站在沈歡這邊的。

他無奈地看著本茹，“超能力又不是神力，只是我們M78星云的人和地球人的某些生理構造的差異所產生的不同尋常的能力而已。那不然這樣吧，我再給你展現一樣我的超能力……”

這家伙委屈無奈的模樣，瞧著就跟真的一樣。

他說著，又屁顛屁顛地跑去準備了個道具，開始表演起自己的下一個“超能力”來。

沈歡就這樣，把自己所會、現場條件又能夠滿足的魔術表演了一個遍，已經全部挖空了，本茹才終于不再如此執著于揭穿他的超能力謊言。

偉大的軍事家魯迅曰得好，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本茹倒不是信了，她只是累了。

沈歡的態度很堅決，這是她讀出來的信息，然后心中隱隱有些惆悵和黯然。

不過好在她終究還是沒有把那句話說出來，沈歡就搶先搞出這么一茬來，隱隱提前給出了一個若有似無的答案來，讓事態沒有進行到無可挽回的地步，給大家都留了很多空間，所以她面上倒是沒有多掛不住。

大家心照不宣。

這是獨屬于東方人的含蓄美學。

“……行了，別表演你的‘超能力’了。”

本茹出聲，制止了沈歡的動作。

在沈歡這么一番長時間的插科打諢之下，她的狀態已經徹底崩塌了，重新回復了往日的隨意——雖然比起平日來，多少還是有些繃著的，但是比起她剛開始來的時候已經自然多了。

“你相信我是外星人了？”

沈歡充滿驚喜地看著她。

本茹給他翻了個白眼，“嗯，我信還不行嗎？”說完之后卻是又小聲嘀咕了一句：“大笨蛋！”

沈歡聽到了這句，不過面部表情似乎不變，就當沒聽到。

“你的‘身世’還是挺驚人的。”

雖然心里對這個混蛋一時之間恨得牙癢癢，但是本茹對于他在匆忙之間編出來的這個故事還是挺佩服的。

這么短的時間，他能編出這么完整的設定和故事來，還能和現實嚴絲合縫地合上了，著實有才，真厲害。

就算是個混蛋，大笨蛋，豬頭！也是個有才的豬頭混蛋大笨蛋……

本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著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搖了搖腦袋，又繼續說了下去：“那你有沒有想過把自己的‘身世’拍成電視劇啊？一個活了四百多年的外星人和女歌手大明星的愛情故事？”

她這個設定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讓沈歡更加確定了一些消息，卻是繼續裝傻聽不出來，呵呵一笑，堅決搖頭，“不拍，拍完現在這部電視劇，我下一部就要進軍電影圈了，電視劇再也不碰了！”

再拍電視劇他就是狗！沈狗！

沈歡恨不得把這句話也說出來，不過想想有些不雅，也就算了。

“呵呵，”

本茹聽到這個迂回了十萬八千里、聽著似乎又是若有所指的答案，恨得牙更癢癢了，冷笑了一聲，然后又自己琢磨起來：“我倒是覺得這個題材蠻有意思的，不拍電視劇也可以拍成電影啊，肯定很浪漫……”

本茹這次出來好像是偷偷溜出來的，沒跟人打過招呼。

沈歡在陪本茹又聊了一會兒后，娟姐那邊就打了電話過來，似乎是終于發現本茹不見了，大聲地問了她現在在哪里，讓她趕緊回去之類的，聲音之大，連沈歡都聽到了。

“……好了好了，我馬上回去。就這樣，不說了。”

本茹掛斷電話之后，沈歡展露出溫暖的笑容照耀著她。

“娟姐來催了？是啊，時候也不早了，是時候休息了，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吧？哎呀，不好，我喝了酒了呀，俗話說，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我好恨啊！……”

他這次倒是沒有再嘴瓢。

本茹直勾勾地盯著他，哼哼冷笑著，磨了磨牙之后，也不跟他廢話了，徑直從沙發上站起身來。

“我走了。”

沈歡趕緊跟上，給她拿包拿外套，生怕她落下點什么東西在自己這里。

“來來來，我幫你我幫你……”

這個狗腿子殷勤地幫本茹重整偽裝，送出了門去。

關上門之后，沈歡整個人的狀態這才松弛下來，手撐房門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卻是不敢發出聲音來，生怕本茹在外面聽到了。

他的背上都已經濕透了。

而在他看不到的門外，本茹靠在他的房間外墻上，默默地站立了好一會兒，這才終于抬起腳步，向著電梯的方向走去。

可惜沈歡看不到，不然的話他怕是會覺得這一幕很眼熟。

只不過上一次這樣的場景，他是站在外邊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