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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節：你媽死了
“沈導早。”
“沈導早。”
當沈歡步入片場的時候，沿途所遇到的人紛紛給他打著招呼，入眼的則是這兩個月已經熟悉了的民國街、打光板、沿街拖出來的線材、一早已經被群頭拉了過來此刻正三五扎堆坐在一旁的群演們。
然后沈歡微微抬頭，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劇組的空氣還是好聞啊，讓人有一種回家了的感覺……
“沈導早，回來了啊？”
沈歡正在呼吸這久違的空氣呢，一個聲音從他近處傳來。
轉頭一看，是秦勇。
“是啊。”
沈歡對他笑了一下，然后一起并肩向里面走去，隨口問了問劇組的事：“我不在的這幾天，劇組有什么狀況沒？”
他這幾天雖然人在燕京，但是對于劇組這邊的情況還是一直關注的，每天都會跟陳江打電話了解情況，所以大致情況還是清楚的。只不過一面之詞多少會產生一些偏差，所以隨口問問倒是也不錯。
“挺好的，一切穩步進行……”
秦勇如實回答，只是話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的回答可能有點不大周全。
沈歡不在劇組一切照常進行，這豈不是顯得沈歡在跟不在也沒區別了？沈導心里怎么想？于是馬上又道：“不過跟沈導你在的時候比，大家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像是少了主心骨一樣，”他一邊回答還一邊開動腦筋想了起來，想要拿出點干貨例子來佐證自己的回答，而且還真被他想到了一些。
“一姐就挺想你的，好幾次都問我們你什么時候回來，還有小湯，也好幾次念叨要是沈導你在就好了。”
宋一還真“問”過一次沈歡什么時候回來，具體的場景是她有一場戲拍完之后被臨時正導陳江要求再來一遍，說她表演的不對。她一開始還挺配合的，也確實換了方式來表演，可是三番兩次之后，陳江總是不滿意，可是他的要求又說得很含糊，似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具體要什么樣的效果，要靠宋一一遍一遍地嘗試來幫他找那個感覺。最后宋一就終于不耐煩了，回了陳江一句，而她當時的原話則是“你要是不知道要什么效果就打個電話問問沈歡”——這種爭執在劇組里算是最基本的爭執了，連沖突都算不上，就跟呼吸一樣，很常見。
不過在秦勇這個數學鬼才的四舍五入之后，這句話也差不多能當成“很關心沈歡”了。
至于湯燦燦念叨“沈導在就好了”，也是經過這位數學鬼才四舍五入的結果。
“穩步進行就好。”
沈歡點點頭，邊走邊跟秦勇聊著，沒一會兒兩人也就分手了，秦勇去準備今天的拍攝，他去找陳江。
找到陳江，把這段時間的工作交接了一下，又看了一會兒帶子，沈歡發現劇組工作確實整體平順，沒出什么大岔子，這也是從一個側面體現出了現代影視工業的團隊性，在合理協調分配工作的情況下，臨時少一個人不算少。當然，這也不是說個人的能力在影視工業中就不重要了，兩者之間是相輔相成的關系。
看完帶子，工作交接完之后，沈歡馬上也就正式重新回歸劇組了，開始了一天的工作。其中，有幾場戲他決定重拍一下，陳江拍出來的的不是他要的效果——就算是同一個劇本，不同導演拍出來的也可能是截然不同的東西，這很正常。
所幸戲不多，趕趕工半天應該能夠搞定。
“你這樣下去也不怕發胖。”
沈歡看著宋一，這樣說道。
在他的視線中，宋一正慢悠悠地走到一旁的躺椅邊，然后坐下，直接就那樣躺了上去。而沈歡此刻則是坐在好幾人中間，手里捧著一個三葷兩素的盒飯，已經吃掉一半了。
現在是劇組的放飯時間，劇組的人正分布在各處吃著飯。
沈歡又是導演又是制片人又是金主又是主演，這么多身份堆在一起，本來可以給自己開個小灶的，這個小灶也是開得合情合理，沒人會有半句閑話，畢竟別的不說，光是投資人這一個身份，足以蓋住所有聲音了。不過他對于吃的不挑，也懶得再給自己弄個小灶，拍戲的時候就基本上都是和其他人一起吃盒飯的。而在他的以身作則之下，劇組里也沒有什么大咖，于是也沒人敢當這個出頭鳥去開小灶了，紛紛都是吃盒飯——金主爸爸都在吃盒飯，你是個什么咖要求開小灶？況且沈歡對于盒飯當初挑的還是挺認真的，檔次頗高，味道不錯，所以大家基本上也都沒有太多怨言。
宋一根本都沒有理他，躺上去后直接把眼睛一閉，開始休息了。
沈歡搖了搖頭。
也不知道這家伙是什么體質，這種跟豬一樣的作息竟然都不發胖，不過她也確實吃的不多，盒飯還剩一半呢。
吃得少，不挑食，日常娛樂活動又是花費金錢相對很少的宅女活動，而且就他平日所觀察，她對于衣食住行什么的也基本上沒有要求，不追求名牌，完全就是個普通宅女，難怪她不是什么大咖拍個戲的片酬不會太高也能隱居很久再出來接戲了。
“一姐這體質，真讓人羨慕……”
旁邊的湯燦燦拿筷子撥弄著盒飯里的菜，看著宋一的方向，眼中流露出羨慕之情來，然后嘆了一聲：“像我們這種喝涼水都會發胖的，真是連肉都不敢吃。”
廉守國在一旁聽著，只是吃著盒飯，也不搭話。
換做別的工作場所，像廉守國這種上了年紀的碰到這種為了減肥而餓著自己的小姑娘，多半會說上一句“你這么瘦還減什么肥？該吃就吃”，不過演員這個群體有些特殊，你勸人家走正統美女路線的小姑娘多吃點，簡直就是不想人家好，只有沈歡打趣了一句：“想吃就吃唄，最多體型上來了之后轉特型，說不準就火了呢？”
沈歡只是開個玩笑，但是湯燦燦一聽之下卻是一怔，還真認真思索了起來，最后歪著頭問沈歡：“沈導，你瞅我轉特型能火不？”也不知道她也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當真了。
沈歡正要繼續再跟她調侃上兩句，手機鈴聲這時卻是響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是湖廣衛視采購部的施明生打過來的。
湖廣衛視決定購買《潛伏》了？
這是沈歡看到來電顯示之后的第一個念頭，然后飯也暫時先放下了，立馬接通了電話。
把《潛伏》列入觀察列表的電視臺不少，來專門考察的也有好幾家，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家在拍攝階段就能下決心來采購的呢，這要是湖廣衛視這邊能開個頭，再把這個風放出去，對于《潛伏》的報價還是有幫助的。
“沈總，沒打擾到你吧？”
電話接通之后，施明生那邊先問了一句。
沈歡道：“沒，正好沒事。施部長有何指教？”
施明生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截了當地說道：“是這樣的，我這邊有一個事啊，聽說今年央視春晚沒找你？”
春晚？不是《潛伏》的事？
沈歡一愣，不過還是答道：“嗯，沒收到信，算算時間應該不會找我了吧？”
他對于施明生知道央視春晚沒找他倒是沒有什么奇怪的，施明生能在湖廣衛視采購部部長的位置上坐著，電視領域的人脈肯定還是不少的，想要了解到這一點并不難。
施明生在電話那頭肯定地回道：“嗯，若非緊急情況，算算時間今年應該是不會找你了。”
沈歡“哦”了一聲。
其實以他這一年多來在華語樂壇造成的影響，按照正常情況是會被央視春晚納入考慮名單的——第一年可以說是時間倉促，他人氣也不成熟，但是現在條件已經勾到那個線了。
只不過央視春晚還是沒有向他發出邀請函倆。
沈歡自己對此也有過一些推測：在他看來，這可能還是跟他的名聲有點關系。
他雖然可能已經夠線了，不過“家暴”一直冠在他頭上拿不掉呢，名聲一直有爭議，而央視春晚又是一個各方面考慮比較多、比較講究“穩”的舞臺，他們可能會考慮到這方面的因素。
但是沈歡的心情并沒有因此而有所失落。
“既然央視春晚不要你，那沈總你今年要不來咱們湖廣過年吧？”
施明生在肯定地回答了之后，立馬又跟上了這么一句。
施明生第一句話出來之后，沈歡用屁股也都猜到他這個電話打過來的意圖了，因此對于施明生的邀請并沒有感到意外，而是以歉疚的語氣說道：“真的很感謝施部長，不過我今年過年不打算去任何地方，只想好好地陪陪家里人，跟他們好好地過一個年。”
這也是沈歡為什么基本上沒希望出席今年的央視春晚之后，心情并沒有有所失落的原因了，因為他本來就不打算過年的時候在這些晚會上瞎溜達。
就算央視春晚真發來了邀請，他這邊也肯定是要！……考慮一下然后再拒絕的，沒發來邀請那就更好。
“陪陪家里人？”
施明生在那頭重復了一下沈歡的話，心里頭已經腹誹了起來：你當我不知道你家里沒人嗎？老婆離婚了，爹媽都死了，你去哪里陪家里人？
不過他也不好當面說“你媽死了”“你沒有家里人可陪”這種話，只好繼續說道：“沈總，央視春晚那邊我真沒唬你，你自己也知道的，都這個點了還不發邀請過來，99是上不了了，而其他的春晚，說真的，不是我自夸，還真沒咱們湖廣衛視的收視面廣！這點沈總你稍微了解一下就會知道了……”
沈歡這才剛躥起一年，事業正處在上升期呢，而且瞧沈歡這一年到頭到處瞎忙活、根本停不下來的架勢，他也確實是個很有事業心的人。而春晚這個舞臺呢，對于娛樂明星來說不僅是一個撈金的舞臺，也是一個進一步擴大知名度、提升事業的舞臺，特別是央視春晚，多少本來籍籍無名的人，就因為上了央視春晚一夜成名了？
湖廣春晚雖然比不上央視春晚，但是就像施明生說的那樣，湖廣春晚這兩年也越來越好，開始搶占央視春晚市場份額了，在幾家大衛視里面確實是處在領跑位置的。若是能夠上湖廣春晚的話，對于明星的人氣提升還是有幫助的。
有極少數功成名就、開始專注家庭的藝人確實是會不接受這些春晚的要求，但是打死施明生也不相信，沈歡這樣一個事業心強烈的人會一點都不在乎這個一年一度的機會。
在他看來，沈歡可能還是心存僥幸，希望等到央視春晚的邀請通知。
“……實在不行的話，沈總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先過來占個坑，一邊占著一邊等央視春晚那邊的消息。要是那邊要人了，我們湖廣衛視這邊給你個承諾，二話不說，直接放人，不需要你背負任何賠償！沈總你看這樣行么？”
施明生甚至還說出這樣的話來。
當然，這個承諾保證在施明生看來，根本不可能兌現——以他這么多年的行業經驗，央視春晚今年肯定不會給沈歡發邀請了。他這么說，只不過是讓沈歡吃一顆定心丸罷了。
但是沈歡就是不答應，語氣更加歉疚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春節真不打算出席任何晚會節目，實在愧對施部長你的厚愛了。等我這邊殺青了，我立馬飛去星城給施部長擺酒，好好賠罪……”
他也知道這樣推辭有點不太給對方面子，所以只好盡量地表現出自己的誠意來，連登門賠罪都說出來了。
而電話那頭的施明生也有點聽出來了，沈歡好像確實不想參加春晚，直接連價格都不問就推了。
不過他還是沒打算放棄，繼續再努力了一下：“要不然沈總你先聽聽價格吧？我們這邊是這樣打算的……”
等到施明生把他們初步擬定的節目和價格都報出來之后，沈歡繼續道歉，語氣比起之前更加歉疚，讓人聽了簡直就是有一種“這家伙愧疚得恨不得自殺”的感覺，至少讓施明生聽了之后，被拒絕的郁悶還是緩解了不少的。
“真的真的真的是不好意思，實在是抱歉，但是我這邊也實在是沒有辦法……”
沈歡對于施明生的報價完全無動于衷。
別的不說，光是《快樂至上》的彩鈴費，就賣出了2.8億的恐怖數字，分成扣稅再扣掉給本茹的分成之后到他口袋里也有個七千萬左右。
和這一比，湖廣衛視百萬級別的報價實在達不到讓他心動的地步。而且湖廣春晚終究和央視春晚還是存在極大差距的，對于人氣的提升遠不如央視春晚那么恐怖，這從報酬就能看出來了——湖廣衛視給他能開到百萬級別，但是央視春晚不管什么咖去了，勞務費也就象征性地給個萬把塊。
但是大家還是更愿意拿這萬把塊錢，想著辦法往里面塞錢的都如過江之鯽呢。
不過沈歡今年不打算湊這趟熱鬧了。
“……過年陪陪家里人，這想法確實也沒錯。”
施明生嘴上理解，心里媽賣批。
你個沒家里人的陪什么家人？
可是沈歡的態度已經非常明確了，嘴上更是抱歉連連，誠意十足地想要對他請罪，他也沒有辦法，最后只好結束了今天的這通電話。
施明生掛斷電話之后，沈歡也是松了一口氣，苦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湖廣衛視那邊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對他產生什么罅隙，進而在《潛伏》的采購上產生什么阻礙。不過話都說出去了，那也沒辦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而且電視臺也不止是湖廣衛視一家，其他衛視也是有幾家對《潛伏》項目有點興趣的，賣誰不是賣呢？
沈歡這一通電話夠長的，打完之后，周圍的人盒飯基本上都吃完了，廉守國這個年長的演員考慮得周全，還專門問了一句：“飯菜都涼了吧？要不再拿一份過來？”
沈歡搖了搖頭，“都這個點了，再拿一份過來也是半涼不熱的，沒事。”說著，就猛扒了兩口飯。
也沒多涼，還是溫的，完全沒問題。
湯燦燦在沈歡打電話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雙眼冒星星地看著沈歡了，現在看到沈歡終于打完了電話，終于把她憋了半天的話說出口來：“沈導，你拒絕了湖廣衛視春晚的邀請？”
沈歡“嗯”了一聲，把嘴里的飯菜吞咽了下去才道：“算是吧，主要是有點事，脫不開身，實在沒辦法。”
他倒沒有覺得自己這行為有多牛逼，也沒有口無遮攔地炫耀起這一“壯舉”來。
現在口嗨或許爽，但是現場人多口雜，傳出去也不知道湖廣衛視怎么想呢。
“牛！”
湯燦燦還是直爽，直接對他豎了一個大拇指，眼神欽佩不已。
她現在是想上春晚——央視的肯定沒指望了但是能上衛視的也好啊——但是她這種默默無名的小輩，真是拎著豬頭找不到廟門，根本沒指望，所以對于沈歡這種二話不說直接拒絕了邀約的家伙還是挺佩服的。
尤其是在結合到沈歡的現狀后，那就更佩服了。
沈歡現在到底不是那些功成名就的老前輩，他正處于事業的上升期呢，在他現在的處境下，還是挺需要春晚這樣的曝光機會的，但是他就是能毫不考慮地拒絕掉，確實有點牛。
周圍人則是心思不一，有跟湯燦燦一樣覺得他們這導演牛逼的，也有覺得這沈導裝逼的，還有覺得這就是個膨脹了的傻\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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