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仲離入夜才姍姍從外面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去看自己的寶貝女兒,見她已經能坐起來自己喝粥,這才安心的同妻子王瑤一起坐在床側看著女兒。
“阿爹有什么話就說吧,我不礙事的。”江浮月被親爹盯得有點莫名其妙,又不能放下手中未吃完的粥,只能一邊吃一邊問。
王瑤見她停了手,又催促她趕緊先吃了再說,怪江仲離來的不是時候,打擾到女兒吃東西。
江仲離心里覺得有點冤枉,但妻子都這么說了,那就是他的錯,忙點頭說自己確實來的不是時候,但人來都來了,直接走也不好啊。
這話逗得江浮月和王瑤一陣樂呵,王瑤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看著女兒滿臉好奇,便也由著夫君說話。
“我回來時見到了一個人,如今就在前廳候著,女兒你看是見還是不見?”江仲離說的有點遲疑,人來倒是來了,卻是躲躲藏藏的,似乎怕被人看到。
江浮月微微蹙眉,好一會兒才有些不確定的問,“來的可是貴人?”
江仲離一愣,沒想到自己什么都還沒說,自家女兒就似乎已經猜到了什么,“是,是貴人,你知道他會來?”
“不知道,只是猜測而已,他肯幫我,又怎么會不收取回報。”江浮月無奈的笑了笑,這個人情她必須得承,但她得好好想想該怎么還。
江仲離聽罷若有所思,王瑤卻聽得云里霧里,有些沉不住氣的問道,“你們說的是哪位貴人?需要我去準備些什么招待嗎?”
江浮月把空了的碗遞給她,搖頭說不用,這位貴人只是來說話的,應該不會待久,讓她就當什么都不知道就行。
“那我去請他過來?”江仲離有點不情愿,沉香苑到底是女兒的閨房,一個男子入夜過來,即便沒有所圖,但若傳出去也不好聽。
江浮月卻不怎么在意,前世連那么污穢的地方都待了,還怕什么人言可畏。
“煩請阿爹將人請來。”她也不多說,只笑著,臉上一片坦坦蕩蕩,且不說她還不到及笄,就算到了,跟那樣一個天之驕子比,也還是有貴賤之分,怎么可能有什么。
江仲離點點頭,伸手把妻子扶起來,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兩人便匆匆離開了。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從外推門進來,見江浮月半躺在床榻上,便上前輕聲道,“夜里來訪實屬無奈,還請浮月不要怪我唐突。”
來人將斗篷褪下,露出一張如同灑了月光般的俊臉,聲音清清淡淡,明明不見笑意,卻聽出了笑意。
“世子多慮了,對于救命恩人浮月感激都來不及,又怎么會怪罪,只是不知世子入夜來訪所謂何事?”江浮月示意李修硯自己尋了地方坐下,誰知他竟直接坐到了床畔。
江浮月微微瞇了瞇眼,眼前這人若不是輕浮,便是根本不在意這些世俗之禮,她盯著李修硯看了兩眼,便認定他是后者。
這個人太過清風明月,根本叫人生不出一絲不好的感覺來,就仿佛世間君子都該是這般模樣,他就是君子最好的詮釋。
“浮月這般聰明,怎會不知我的來意。”李修硯斂了衣袖看著江浮月略顯蒼白的臉,目光不經意落在了她的胸口,不帶任何雜念,問了句,“傷可好些了?”
江浮月伸手在胸口輕輕撫了撫,皺著眉道,“沒好,疼的緊,若是讓我知道是誰刺這一下,我定然要讓他也嘗嘗皮肉之苦。”
“你倒是一點不矜持,與別的大家小姐不同。”李修硯揚起唇角,繼續說道,“此事并非郁林王府的手筆,倒是與戶部員外郎李言之之妻有些關系。”
“世子怎么知道?”江浮月下意識問出這句話,問完就有些后悔,李修硯這人雖然看著風光霽月,但誰知這之后不會有陰影的部分,何必探究的這般清楚。
李修硯沒有立刻回答,深深看了一眼江浮月,在她張嘴彌補自己的失言之前說到,“在偌大的鎬京要想活的安穩,自然得需有些自己的勢力,尤其是如我這般,更是尤為重要。”
江浮月有些詫異李修硯會這么回答,話中有話的這么明顯,讓她不由得對李修硯的過往起了好奇心,但也僅僅是一瞬間,這種好奇心態危險。
李修硯似乎完全能看透她眼神中細微的變化,知道她此時此刻究竟在想什么,這讓江浮月也如芒在背,甚至有點想快點結束這場談話,不太想面對這個人。
“無妨,我的事鎬京中很多人都知道,不過懷化將軍初到京中,所以才不甚了解。”
他突然冒出來這么一句,江浮月心中那點不舒服瞬間便散了,有些欲言又止,既然是不算秘密的秘密,她那點好奇心就有點忍不住了。
李修硯笑了笑,突然轉移話題道,“除了李家二夫人外,你還要提防一下戶部尚書之女。”
“許雪?”江浮月有些不解的問,“她怎么了?”
在年關夜宴上她是駁了許雪的面子,但實質上并未與她交惡,難不成這姑娘覺得日子過的太舒坦,所以想找些事來刺激刺激?
“江家那件事陛下雖然沒有責罰許尚書,但卻從態度上有了轉變,昨日更是因為一點小錯,責令尚書回府閉門思過,隨后李家二夫人上門,不久之后許小姐十分熱絡的將她送了出來。”
李修硯一字一句中沒半分事態嚴重的意思,但卻讓江浮月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許雪和倆家二夫人,這兩人怎么會勾搭到一起,難道如今的自己已經這么招人恨了?
“共通之處都是將軍府,而并非我這個人,到底誰在背后......”江浮月話沒有說完,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鎬京有人不想她阿爹活著,起初以為是郁林王府,后來牽扯出梁王,但這兩者似乎都暴露的太干凈利索。
權利之爭從來隱藏一分是一分,因為誰也不知道是不是要靠那一分隱藏走到最后。
李修硯這次沒說話,沉吟了好長時間,有些猶豫的說,“雖然暫時不清楚誰在背后攪動帝京格局,但有一點我要提醒你,離梁王遠一些,他遠不止表面表現出來的這點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