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春香整個人的腦子都是發蒙的。
剛才光瓢那嫌棄的鄙夷的話語和眼神,深深刺痛了他。
她有些想不通,明明之前說得好好的,兩人以后好好過日子,為什么說翻臉就翻臉了呢?
還是說他害怕李家了?也不應該啊,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或許是李遠朋那死孩子去威脅人家?
答案呼之欲出,可即便如此,奈何鐘春香完全不肯相信。
她這么嗚嗚哭著走著,一下就惹了不少人注意。
“嬸子,你這是做啥啊?”
“好好的是不是誰欺負了你,和我們說說。”
附近村子里的人,鮮有不認識鐘春香的,她倒是沒什么,主要是大家都認識李曉玲姐弟呀,尤其是最近她來村子里買房子的事情,她遇見誰都會嚷嚷,想不知道都難。
鐘春香一看附近村民圍上來,眼淚更是忍不住刷刷往下掉,看樣子也實在是可憐。
她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我沒臉活了喲!”
來來回回就是這么一句。
問多了,又才道:“我實在是太命苦了,男人男人也跑了,這有錢了就有了新人,我這個黃臉婆喲……”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有些怪異,也不吭聲了。
誰不知道李志明是個老實人,要不然能忍著她那么多年,就算是當初分開,也是鐘春香自己的主意,明顯是被鐘家坑了,現在反而來說這些,就沒什么意思了。
再說了,李志明和她分開的時候,李家還不怎樣呢都是之后發達的。
甚至有人說就是鐘春香阻礙了李家運勢呢。
鐘春香似乎完全沒有看見大家不對勁的神色,接著數落。
有人聽不下去了,說道:“嬸子,你這樣的要是還命苦,我們可就是不能活了。”
“可不就是,你現在這年紀還硬朗得很呢,別要死要活的,再說了伺候一大家子有什么好的,哪里有你現在自在,一個人不愁吃不愁喝的,還有一個小院子!”
多少人羨慕不來呢。
一聽到院子,鐘春香哭聲更大了一些。
“什么院子?沒人知道我過得多苦喲!我那根本就是整天被人盯著喲。
還有不孝子女,愣是要攆我出來,我就是礙著別人的眼了。
我這個樣子,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沒錯,就是這樣的,李遠朋和李曉玲估計早就知道了,還是要攆她出來,讓她受盡委屈。
光瓢的事情,這兩個早就知道了。
鐘春香滿心的委屈,不知道跟誰說,剛好有人問,哪里還能忍得住。
不孝的東西,就是被別人指著鼻子罵也是活該!
哪里知道,她不這么說還好,這么一說,大家再看著她手上拎著的包袱,都是一言難盡。
“我說嬸子,這有好日子過就好好過,誰受得了這樣的折騰啊,你這是要離家出走?一把年紀了能不能讓兒女省省心!”
“就是啊,又給買院子又每個月給錢,還給你挑好了那么個地方,這哪里是撒手不管的樣子?也應該知足了!”
“可不是,這年輕人不容易,做老人的也不能瞎折騰啊,那邊有院子,這邊又給買房子,不說別的,就說你以前對曉玲做的那些事情,你怎么還有臉哭啊!”
“什么命苦,就沒人比你有福氣了,要不然這么一把年紀了,一點事都不懂,還能活得好好的,別人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鐘春香一愣,怎么和自己設想之中完全不一樣啊。
難道不是去指責李遠朋嗎,反而說她了。
死多少回了?
她反正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嗚嗚,我這是沒臉活了,不能礙別人的事喲!”
李曉玲和李遠朋還在小院里等著呢。
“也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李曉玲有些心神不寧的。
“姐你別急,這一天兩天也是看不出來的,日久見人心。要……真的能一塊兒生活下去,也隨她吧。”李遠朋道,他真是心累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呢,就見有人飛一般跑了過來,“不好了,遠朋,你媽想不開了——”
姐弟兩人有些意外,“你說什么?”
這才出門多久,想不開?
李遠朋甚至想著,“是不是她還沒去那邊,先鬧出來,再……”
這也不是沒可能,按照鐘春香那種腦子,還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來呢,沒準兒想著讓大家指責他們,然后裝作無路可走的樣子,去“投奔”光瓢也好有個遮羞布。
想到這種可能,李遠朋就有些不耐煩。
這么一不耐煩,他行動起來自然沒那么迅速。
“遠朋,不會是真的出事了吧?”李曉玲有些緊張。
“姐,你覺得可能嗎?她那人什么都敢,就是不敢對自己下手,要不然也不至于變成今天這樣……”
正說著呢,麗姐也回來了,一聽說就搖頭:“這是咋回事,上回跑去跳河,這一次……”
這一次依舊還是跳河。
在光瓢家到機械廠這路上,鐘春香坐在石拱橋上,一邊哭一邊數落,一條腿晃悠晃悠伸出去。
看著這一幕,也的確是有些揪心的。
“我想著她會回來認錯,想著有可能不服氣或許做出什么事情來,哪怕是回去投奔鐘家,偏偏沒想到……竟然還真的想要跳河啊。”李遠朋簡直不知道說什么。
李曉玲看著這場景,也沒多擔心了。
不為別的,這石拱橋跳下去就是河,要是大冬天的或許還會生病,現在這種天氣,就當洗澡了,甚至還有小孩子出來游泳的時候,特意爬到拱橋上往下蹦跶呢。
一句話,這根本就不可能死人!
看來還是在鬧。
麗姐揚著嗓子喊道:“春香,你這是做啥?早上不是還好好的,怎么的就跑出來想不開了,跟我回去!”
鐘春香一臉的淚,說道:“我不回去,我沒地方去,我命太苦了,這兒女不孝順,把我都趕出來了呢,我哪里有臉回去,索性死了一了百了。”
這話說得,有些誅心了。
要不是李家名聲實在太好,多半人都信了呢。
鐘春香一邊哭著,一邊偷偷打量李遠朋這邊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