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廷楨盯著她的眼睛,緩緩說道:“朕第一次見到你,是在周家花園,第二次見到你,是在慈元殿后院。你敢說,這都是緣分?都是巧合?就沒有人刻意安排?沒有人傳遞消息嗎?”
周祈書望著他,愣了一會兒,便微微紅了臉低下頭去:“什么也瞞不過皇上,臣妾知道錯了。”
趙廷楨仍緊緊盯著她的面頰:“錯在哪里?”
“錯在。。。”她遲疑著有些說不上來。
趙廷楨笑了:“錯在不該設計勾引當今圣上么?”
“哪有。。。勾引”周祈書有些慌了,抬起頭來,說到“勾引”兩個字聲音低了下去:“這個詞不雅,臣妾只是思念皇上而已,所以求昭容姐姐幫幫忙。”
趙廷楨板起了臉:“朕不信,你第一次見到朕,不過匆匆一瞥,怎么會懂得思念?”
周祈書咬起了嘴唇,臉上瞬間更紅了。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把手里的絹子都揉皺了,才像下了決心似地大聲說道:“世上多的是一見鐘情,這有什么不能信的?”
趙廷楨仍是板著臉,揮手叫文杏等都下去。但她們一走,他馬上就繃不住笑了:“你這個答案很聰明,好吧,朕接受你的解釋。”
周祈書撅起了嘴:“皇上是在拿臣妾尋開心吧?”
趙廷楨見她又是嬌羞又是小小任性的樣子,簡直可愛得都不知該怎么形容了,便伸手攬住了她的腰,把她拉到自己胸前來,柔聲笑道:“你知不知道這宮里有很多女人為了吸引朕的注意,或多或少都會用些小手段,朕并不如何介意。”
周祈書嫣然一笑:“原來皇上是喜歡被人套路嗎?”
趙廷楨笑道:“不介意并不代表就一定喜歡。是否喜歡,那要看對方是不是一位佳人,只有佳人使的手段,才能讓男人如癡如醉,有享受的感覺。”
周祈書目光閃動:“那皇上認為,什么樣的女人才算是佳人呢?”
趙廷楨凝視著她的眼睛:“傾城之容色,非凡之才情,兩者缺一不可。”他停了一下,眸中的神色漸漸深沉:“世上佳人難覓,但你,算是一個。”
“皇上過獎了”周祈書笑了笑,羞怯地把頭伏在他的肩上,心里卻想著:“還有一個,是尚雅綺吧?”
趙廷楨一只手手緊緊抱住了她,另一只手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靜靜地過了好一會兒,他輕嘆一聲,低下頭在她耳邊說道:“朕要走了,明天就宣你來甘露殿侍寢。你有什么話要對朕說的,不妨從現在起就好好想一想。”
他說完笑了一下,終于又情不自禁輕啜了她的櫻唇:“本來太后氣還沒有消,應當顧慮她的感受,但是朕實在不想再等了。”
第二天,敬事房早早就來宣了召,周祈書便趕緊準備起來,文杏、挽翠等都很高興,伺候得特別盡心。寧昭容也是喜不自禁,親自來幫著她挑衣服、選頭飾,梳妝完畢后又支開眾人,細細告訴她侍寢的各種規矩,直聽的她羞得頭都抬不起來。
但傍晚時鸞轎卻沒有如期出現在門口,只有一個小內侍匆匆跑來通報:“回婕妤娘子,皇上今夜在尚婉儀那兒歇下了,改日再宣召你。”
周祈書的心在下沉,卻盡量保持著平靜,不讓自己失態。她很是驚疑,奪了她的機會倒罷了,更重要的是,以尚雅綺的位分和資歷,是不能留宿皇上的,她也只能和眾人一樣去甘露殿侍寢,皇上怎么會為她破例呢?
難道,在皇上心里,只有她才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嗎?
夜里,她心里很亂,天一黑就打發挽翠她們去睡了,獨自在窗下對著一雙紅燭發呆。
寧昭容走了進來,看見她郁郁不歡的樣子便笑道:“妹妹聽說今日的奇事沒有?整個宮里都傳遍了。”
她回過頭,趕緊起身相迎:“我們沒有出門,不知道有什么奇事。”
寧昭容坐到她身邊:“尚婉儀在馴獸場為了救皇上,受傷了。”
周祈書吃了一驚:“還有這種事?”
寧昭容道:“今日下午皇上約了六王爺去看馴獸,尚婉儀陪著去的。開始一切都好,后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一頭灰熊像瘋了似的向著皇上沖過來,聽說尚婉儀還真是臨危不懼,毫不猶豫就擋在了皇上身前。”
她說著停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周祈書。
周祈書也看著她:“皇上身邊不是有侍衛嗎?還用得著她來舍己救人?尚婉儀傷得不重吧?”
“不重”寧昭容笑了笑:“身上并沒有傷,她是不小心崴了腳。”
周祈書側過頭,伸手端起了茶盞:“她崴腳,也是為了救皇上,這份勇氣難得,真情流露就更難得,皇上怎會不珍惜她呢?”
寧昭容也揭開茶蓋,輕輕吹了吹:“妹妹不覺得,這事有些蹊蹺嗎?”
周祈書淡淡笑道:“我小時候聽家里老人講過熊瞎子的故事,據說熊的眼睛根本看不清三尺以外的東西,馴獸場的看臺離場心那么遠,那頭灰熊怎么就認準了皇上呢?”
寧昭容笑道:“正是呢,妹妹說的一點不錯。馴獸場的主事姓潘,是托張淑妃走的門路。為了阻止妹妹侍寢,真虧了她們想得出這樣的苦肉計來。”
“皇上這些日子必是歇在尚婉儀那里了,或許也捎帶顧著張淑妃。”周祈書笑道:“不過她們這么做,不光是針對我,也是針對了宮里所有人,我又何必著急?”
寧昭容湊近了一點:“你說,皇上看出她們的把戲沒有?”
周祈書道:“連你我都能一眼看穿,皇上圣明,又怎會想不到?就算當時想不到,事后也能慢慢明白的。”
寧昭容拍手笑道:“那她們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未必”周祈書目光閃動:“她們聰明著呢,早就算好了。若是皇上看不出,那她們就是英勇護主。若是皇上看出來了。。。”
她笑了笑:“尚婉儀嬌嬌弱弱一個美人,肯為了皇上下這樣的功夫,依著我們那位爺的性子,必是甘之如飴了,這會子疼她還來不及呢。這一點,姐姐一定比我更了解吧。”
她一邊說一邊想起了皇上關于“佳人論”的說法,心里有了點點刺痛。
寧昭容愣了半晌,忽然也笑了:“可不是嗎,我們這位爺,還真就是這樣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