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起驚鸞

三百零五 書信滿載當年情

瑯玉一向是個果斷的人,這么多年除卻面對慶寧王的時候優柔寡斷了些,她從來都活得灑脫,這決定既然已經下了,之后應當就不會反悔。

沈傾鸞和她也不算是打了多久的交道,可這個人雖然將自己的心思藏的深,卻也沒有對她設防太多,是以此時沈傾鸞并沒有再勸。

如何選擇都是她的事情,與慶寧王糾糾纏纏到現在這么久了,她能夠釋懷也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心中這么想著,沈傾鸞揣著書信就暫且告別瑯玉,并讓她在這兒等自己一會兒,怕她在下山的路上迷失。

瑯玉想說自己把路線已經記了下來,可這女床山到底是有古怪,再加上想在走之前斷的干凈,就答應下來。

而沈傾鸞做的也確實是這個打算,畢竟瑯玉將這封信拿出來,就是想要慶寧王能夠從中得到一絲慰藉,若叫她知曉了結果,應當也能走得果斷一些。

女床山不小,去找慶寧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沈傾鸞就先去問了他的手下,也就是替慶寧王掌管著慶寧軍的孟繼營。

后者果然知曉慶寧王在何處,給沈傾鸞指明了方向,這就與她說起自己在山上搜尋的結果。

“之前感覺山上有外人入侵,也不過只是一點風吹草動,我也覺得事態并非無關緊要,這才匆匆找了沈姑娘過來。可屬下們幾乎已經將整個山搜遍了,別說是任何一個外人,就連近日有人存在過的痕跡也未發覺,唯有一處山洞似乎不久前曾有灼燒,但真要追溯,也至少是半個月前了。”

沈傾鸞之前隨著顧梟來過這里一次,山洞中的痕跡她自然知曉地分明,于是點了點頭。

“找不到就罷了,那些人既然能尋到此處,說不定也是有備而來,在咱們來之前,他們就已經離開了。”

孟繼營聽了她的話后應聲,但其實找不找,卻要聽慶寧王的吩咐再看。

循著他的指示找到了慶寧王,他正有些頹敗地坐在一棵樹下,雙目無神的凝視著有些灰暗的天,似乎在回想著往事。

沈傾鸞沒有和他多話的意思,只是將書信扔進了他的懷中,喚回了他些許思緒。

“這是何物?”慶寧王聲音有些啞,拿著有些泛舊的書信,一時之間卻并沒有打開。

沈傾鸞只是朝他揚了揚下巴,“如王爺所見這就是一封信,至于是誰寫的,王爺自己看看就是。”

慶寧王對她這般態度不明所以,可是當他將那信封打開,萬分熟悉的字跡就入了眼中,讓他一下子清醒過來,連帶著手都有些微微發抖。

“你是從何處得到的這封信?”慶寧王明顯壓制著自己險些就要噴涌而出的情緒,問沈傾鸞。

后者正想回他是瑯玉給的,可話不過是剛剛到了舌尖,一轉就換了個意思。

“今日瑯玉在一處山洞里頭找到的,她送到我這兒來,就是要讓我轉交給你。”

提及瑯玉,慶寧王一時之間無話,可也實在是這封信給他的感覺太過沉重,不是因為他不知道里頭寫著什么,而是就像個失去一切的可憐人,哪怕找到了一點點曾經丟失的東西,也要欣喜若狂的無法自控。

這個時候與瑯玉之間發生的事情都不算什么了,慶寧王滿心滿眼就只有這一封信,顫抖著手,慢慢地將之打開。

明顯是熟悉的字跡,卻因為許久沒曾看見過了,竟讓一個大男人眼睛都有些發紅。

無人知曉在母親燒去劉貴妃給他的那些信后,他是如何的瘋狂,他甚至一度想要除去這個一直妄圖操控他的人,即便這是的的母親。

他一向都是這種冷血薄情的人,劉貴妃曾是他唯一的一縷光啊,他又如何能夠忍受任何人試圖抹去她存在過的痕跡?

可他到底也沒有動手,因為盛怒之后還有理智與人情,他沒有辦法對自己的至親下手。

而過了這么些年,劉貴妃的字跡再出現在眼前,慶寧王懷著滿心的復雜將每一個字看得仔細,卻又忍不住想要一目十行,從這字句之間對她更為了解。

前頭說的都是有關于女床山的事情,其中倒是沒有提起顧梟,大抵是覺得他的身份不好與外人說起,這也是在保全他。

可這一頁紙看下來,詳述了她是如何來到這女床山的,翻開另外一頁,卻說的又是另外一件事情。

“久居后宮,我自知高處不勝寒,擔不得這貴妃的身份,如今陛下離宮,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我也是自身難保。唯一念著的就是那塊秘境,以及在秘境中撿到的孩子,還望世子能替我看管好……我知曉這話未免沒有道理,也真想自己此行未免自私,可臨了了,我能想到的卻只有王爺一人,也只信得過王爺一人……”

“王爺于我心中也如那塊秘境,是我向往卻又自知永遠不可得的,可正如我如今所想,也希望王爺能一如那塊遺世秘境,做卓然世間、恣意風流的那個你……”

一番話看下,慶寧王早已是失了聲音,他愣愣看了一遍又一遍,明明很小就能夠識文斷字,可眼前的這封信他卻好像怎么也瞧不明白。

“她這是什么意思?”自己想不明白,慶寧王見著了眼前有誰,就顫著聲音問一句。

沈傾鸞是看過那封信的,在知道慶寧王與劉貴妃的那一段之后,她也明白眼下慶寧王是個什么樣的情緒。

就如同她追隨顧梟那么多年,突然見他一回頭發覺自己,并且還說和自己有一樣心意的時候,那種欣喜之后更多的,是不真實與茫然無措。

可她卻不能回答慶寧王,只是說道:“劉貴妃的意思,王爺應當再清楚不過,畢竟這世間最愿意去了解她的,恐怕就只有王爺一個人了。”

沈傾鸞說的不錯,劉貴妃生前再怎么受寵也好,她終究都只是諸多妃子中的一個,先帝從來沒有太注重過她,最多也就只是比旁的妃子多上一點。

而慶寧王卻不同,他的半生都栽在這一個人身上,至今也無法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