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必須死

第二百一十章 別逼我

“你看看我,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找你。”他一直沒有放棄過希望,雖然所有的事實都說明,她很可能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

但是,他深信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只要一日沒見到她的墳墓,他就一日不會放棄。其中有多絕望難熬,他都熬了過來。

如今,好不容易見到活生生的她,還沒說上兩句話,她竟然就讓他走?

他絕不接受這樣的事實。

要不是她主動聯系,他們也不會找到她。所以,他絕不能答應她的這個請求。

在故人面前,啞娘不愿露了怯,更不愿用手勢比劃。

別逼我!

她的眼淚,掉得更急了些。

啞娘曾經以為,她經過了這么多的風雨坎坷,一顆心早已被磨礪得能經得起任何事情。但就在今天,她接連哭了兩次。

她不愿離開,大漢卻不愿放棄,兩人僵持不下。

“冉耿,讓我來。”門口傳來一個聲音,是跟著他來的其中一名婦人。

大漢的名字,正是叫做冉耿。他勸不了啞娘,只好退到門邊等候。

那名婦人,并不是啞娘之前的故人,她上前自我介紹道:“紀娘子,我是傅寧。好不容易有了您的消息,長老命我一定要將您接回去。”

“這些年,您一人含辛茹苦地將小主子拉扯長大,委實太辛苦了些。小主子的事情,您跟我們走,我們再一起來想辦法。”

“否則,您就算守在這里,也做不了什么。若小主子的身世被揭穿,您只會等來危險。”

她勸得苦口婆心,奈何啞娘心里拿定了主意,不愿離開。自己一路拉扯著許三春,從襁褓中到牙牙學語,從手把手牽著她走路到成長為一個俏麗的大姑娘。

啞娘何嘗不知,她留在這潭安縣的危險?

然而三春那孩子,明明什么事情都看在眼里,明明知道她藏著秘密,但自己不說就從來不問。

一直以來,拿自己當做母親看待。就算眼下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一定要去京城,卻也記掛著自己,怕自己沒有依靠托人辦好戶籍。

這讓她,如何下得了決心離開?

哪怕將來自己因此沒了性命,甚至千刀萬剮,啞娘也絕不后悔。她要守在這里,將當年所有的一切都清楚告訴許三春。

傅寧見她神態堅決,對冉耿使了一個眼色,繞到了啞娘的后方。

突然,一個手刀,快速砍向啞娘的脖頸。啞娘毫無防備,身子軟軟的倒下,傅寧一把扶住。

“你做什么?”冉耿神色緊張的往前踏了一步,連動作都變了形。

“我什么我,快來幫忙。”傅寧道。

冉耿愣了一下,才上前將啞娘扶住,問道:“這會兒怎么辦?”

“帶她離開。”

另一名婦人也上前幫忙,扶著啞娘出了屋子。傅寧回身,看見啞娘打開的那個包袱,明白是啞娘想要帶走的東西。將包袱重新系好,拿在手上。

出門時,她對看門的老蒼頭解釋道:“她有些不舒服,我帶她去看大夫。”

他們前來,本來就是受了啞娘的邀請,老蒼頭知道今天有客人要來。這會兒雖然覺得古怪,卻也沒攔著。

幾人帶著啞娘上了門口的青油馬車,徑直出了譚安縣。

兩日后,陳惠從田臺鄉回來,四處尋找也沒看見啞娘。問了老蒼頭,才知道啞娘和幾人離開。

又過了幾日,啞娘托人捎來一封信,說她找到了當年的恩人,有些事要外出一趟。囑咐陳惠守好屋子等三春回來,此外也讓她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許三春,省得許三春擔心。

這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啞娘她又怎么會走的這般突然?陳惠摸不著頭腦。不過,隨信附送來的,還有她以及看門老夫婦一年的工錢,將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妥當。

跟著啞娘生活了一年多,陳惠已經把這里當做自己第二個家。就算啞娘不送工錢回來,她也打算守在這里。

否則,等許三春回來,這里卻是人去樓空,讓她心里怎么好受?

這次許三春上京,陳惠也知道并不是去享福。既然啞娘讓她不告訴許三春,她也就不去繡學捎信給她。

長高水長,許三春就算是知道了,也只是平白添了一份擔心。

這里發生的變故,幾乎無人知曉。一個普通婦人的離開,沒有引起任何風浪。

織錦府上下的目光,都集中在東烏府上京的那條船上。

淑娘子遣出了最強的人手,盼著崔瑤帶著許三春順利抵京。賢娘子的人手也奉命前往,目的是要取許三春的性命。

其余的勢力,也都持著觀望的態度。就看這次龍爭虎斗,誰會笑到最后,誰又會落敗。

除了織錦府的人,許三春的行蹤,還牽動著花暮辰的心。

她怎么來了?

怎么就突然要去京城?

花暮辰心煩意亂,在房里不停來回踱步。

許三春的身世,在這世間恐怕僅有幾人最清楚。而他,就是這其中之一。當初他選擇離開,正是為了避免將她卷入危險的漩渦,可是她卻偏偏朝著洛邑城而去。

如果說,全天下有哪里是許三春一定不能去的,那就是洛邑城。

“她還有多久到郡城?”

寒鴉拱手,道:“按眼下的腳程,還有兩日。”他已經從黑岱溝回來,實打實地挖了兩個月煤,在暗無天日的煤洞里呆著,皮膚倒比原先還白了些。

兩日。

他必須做出決定。

花暮辰知道,為了許三春的安危,他無法再拖延下去。但去見她,真的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嗎?

頭一回,他如此的不確定。

直到日影西斜,他才吩咐道:“去三顧居定一個院子,我在那里替東烏府的女郎們接風洗塵。”

“是。”寒鴉應下,自去安排不提。

終于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花暮辰只覺身心輕快。

還有兩日,就能見到她了。沒想到,還能有再見到她的一日。

思念像大海,一旦涌上就無邊無際,直至要將他淹沒。他開始想念起她來,想念她的柔軟,她的笑容,她的聲音,她所有的一切。

她呢?

這些日子,她過得怎樣。

她,有沒有想起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