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五官輪廓原就精致迷人,月蘭只簡單地替她做了妝容修飾,肌膚煥發出瑩潤的光澤,眼角眉梢處盡顯嬌美。
崔瑤將她上下打量一通,又取了一對白玉耳墜替她戴上,才滿意地點點頭,笑道:“這還差不多,你自己照照鏡子。”
許三春看著鏡中的自己,那惹禍的一張臉,在這樣的精心修飾下,杏眼桃腮、鬢若堆鴉。玉肌花貌,如同出水芙蓉一般香嬌玉嫩。
那讓人堪憐的怯弱風情,更是添了幾分嫵媚。眼波瀲滟之間,似秋水般澄澈,又似春水般柔情款款。
這還是自己嗎?
許三春羞得不敢再看,用手指捂住面頰轉過身去,粉色的紅暈從她的指縫間透出來。
“崔娘子,好像太過隆重了。”不過是去吃一頓飯,這樣顯得太過刻意,倒好像是刻意裝扮一番,去赴他的約。
“姑娘家,正是花兒一般的年紀,這會兒不好好打扮難道等到了我這個年紀不成?”崔瑤拉下她的手,笑得分外和藹,“就這樣挺好。”
到了時辰,花暮辰遣了寒鴉帶著人來接她們兩人。寒鴉見過禮,忙將頭垂下。他跟在花暮辰身邊,見過不少美人,然而認真裝扮起來的許三春,仍然讓他感到驚艷。
三顧居,是五安郡里最好的宴請之所。同普通酒樓不同,這里十分清雅。并無熱鬧喧囂的廳堂,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清幽的小院。
花暮辰親自候在院門處,看見她們一行人越走越近。和崔瑤相互見過之后,目光便鎖在了許三春的身上,再也挪不開眼。
自東烏府一別,已有好幾月沒見。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花暮辰才知道,自己對她的思念,究竟有多深。她看上去過得很不錯,恰如其分的妝容,讓她過分美麗迷人。
看來,離開自己,她也能過的很好。
這樣的認知,讓他又是欣慰,又是酸楚。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這樣看著自己,許三春只覺得羞不可抑,恨不得挖個地洞將自己藏起來。
“花少主,不請我們進去嗎?”崔瑤打趣著問他,替許三春解圍。
“兩位請進。”花暮辰平復了心情,做了個手勢。
這里不愧是五安郡最好的酒樓,菜肴精致可口,不比花家的差,還別有一番風味。安靜地用過一頓飯,下人上了茶水讓他們漱口,撤掉餐具擺上瓜果。
“崔娘子,我有些話,想要同三春講。”花暮辰拱手。
“是嗎?”崔瑤看著他,問道:“敢問花少主,是以怎樣的身份?”
“以我花暮辰的身份。”以他自己,而不是以花家少主。
崔瑤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道:“好。旁的,想必我也不用多說。”她起身道:“我先回船上,還要勞煩花少主將三春送回來。”
“崔娘子!”許三春懇求地看了她一眼。
她并不想一個人留在這里,單獨面對花暮辰。只要一想到與他獨處,她就開始心慌意亂,無法自處。
崔娘子握了握她的手,面容慈和,“我在船上等你回來。”許三春輕輕“嗯”了一聲。
隨著崔娘子的離開,瑜姑娘帶著在房內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掩好了房門。
室內,瓜果的清香混著茶香裊裊飄散,五彩琉璃燈盞中的燭火靜靜燃燒。
燭火搖曳,許三春將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垂頭斂眸,掩飾著心頭的緊張。在溫暖的燈光下,她的肌膚像玉石一般泛著光澤,又隱隱透著粉色的嬌羞,如花一般妍麗。
花暮辰靜靜地看著她。
放在膝上的雙手,他必須用全力才能遏制住想要擁她入懷的沖動。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手指緩慢收緊成拳,花暮辰只想讓時光停駐,永恒地留在這一刻,就好。
哪怕彼此無言,哪怕就這樣對坐,也是一種奢侈的幸福。
許三春卻在靜謐中,在他的目光下,越來越忐忑不安起來。
一顆心,怦怦亂跳。
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
許三春的顯得有些慌亂,長長的睫毛一顫,好似受驚的小鹿一般再次垂眸。
花暮辰嘆了口氣,室內響起他低沉而具有磁性的嗓音,“你,就這么怕我嗎?”兩人的相處模式,好像又回到了她一個勁兒逃避的那時。
這讓他心里十分無奈。
原來,他所有的努力,也不能改變在她心中的原有印象。
可,這也是自己咎由自取,不是嗎?
是他先放手,也是他離開。
他又有什么立場,去責怪于她呢?
她沒有怪罪自己,她還能坐在自己對面,能聽自己說話,就已經是不容易的事情。
“沒有。”許三春的聲音,細如蚊吶。
她沒有想過能再見到他,在接到請柬后,她的心緒一直紛亂如麻,直到此刻都未能理清。在這一刻,面對著他的灼灼目光,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干脆沉默下來。
見她如此,花暮辰便知道,他們兩人之間再回不去從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就是他們之間永遠存在的隔閡。
罷了,他也并沒有想過能回到那份甜美的時光。故意拖延了這么久,只為了能多留她片刻而已。
然而,總要面對現實,留得了她一時,留不住一世。
“三春,”花暮辰道:“我今兒找你,是有正事。”
“啊?”許三春抬頭,清澈的杏眼里滿是疑惑不解。
“你不能進京。”花暮辰的語氣,斬釘截鐵。
許三春沒有料到,他竟然說出這番話來。愣了一會兒,她低聲道:“這與你無關。”
“不!與我有關。”若不是他,她怎會來到這里,怎會面對這等兇險。
許三春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她進京的決心已定,連啞娘都無法讓她更改主意。
“我必須去。”她抬頭看著他,眼里的堅定不比他少。
“三春,你知道你進京的目的。”花暮辰道:“這是織錦府內部的爭斗,你去了,也不能改變什么。”
他知道淑娘子如危崖一般的處境,但為了許三春的安危,他并沒有說實話。
“就算不能,我也必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