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族的人傷了賀蘭族家主之子,于情于理,上門致歉并不過分。而鷹搏同鷹綽有些嫌隙,派他出面倒也合適,至少共同語言是有的。
賀蘭賢已經可以出面見客,陪同賀蘭岳一起接待了鷹搏。鷹搏是代表鷹翱來道歉的,所以姿態分外的低,不僅送上大批珍貴藥材做賠禮,且全程笑臉。罵不還口還不至于,面對一些人的冷言冷語還是能做到泰然自若的。
“……不過是軟禁,不痛不癢的,這樣也算重罰!”于氏家族亦有人在坐,恰坐在鷹搏對面,直接埋怨起來。
鷹搏原本低頭喝酒,聞言抬頭,眉頭一皺看向主位的賀蘭岳。果然見他輕輕搖了搖頭。能坐到這里的,具是心思機敏之人。鷹搏當即打個哈哈:“這位大人說的是,在下回去后定會將諸位的意思轉述給族長。她歷來張狂目中無人,此次實在是太不像話了。這般大錯,便是以死謝罪亦不為過!”
賀蘭賢是知道真實情況的,神色復雜的端起茶盞喝了,暫時還不能喝酒。他歪頭看了父親一眼,覺得他此舉實在多余,賀蘭勤不在場,就算在,讓他知道了,他又能如何,他還能如何。算算日子,應該差不多了吧。
雖然是他找出了行刺他的人,但誰又能知道這一切是不是他安排好的?
鷹搏正是算著時間到的,距離鷹綽被打入暗室剛好十五天。
于氏道:“你既知如此,為何早不向貴族長提及?”
鷹搏:“我族中長老們同我一般想法的不在少數,只可惜她畢竟是族長看大的,這些年又有些功勞,是以族長難免偏袒些。不過諸位放心,有我在,定叫她再不能出來興風作浪!”
兩人之間的齟齬,在場諸人都略有耳聞,是以他說出這話,眾人暗暗點頭。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在這件事上,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當下就連那于氏之人亦和緩了神色,同鷹搏舉杯相慶。
賀蘭勤猶將自己封閉在一室之內,鮮少出現在眾人眼前,每日不過讀書舞劍,打坐修習。尤其聽說鷹族來人是鷹搏,更是沒興趣見這昔日手下敗將。
唉,當初答應鷹綽除掉此人,只差一步。
此人人品不堪,說不定會去她的囚禁之所耀武揚威,感慨世事無常,想想實在是氣悶的很。
若不然,隨手將他除去?
這個想法一冒出頭,賀蘭勤自己也怔忪了。他這是在想什么,還在心疼她,要幫她排憂解難嗎?
賀蘭勤,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若她心里有你,會這般傷害你的家人嗎?
在這閉門不出的十幾天里,他總忍不住胡思亂想。不管她是聽命于人還是自己的主意,傷害他的家人這件事是真的做了。若是不想做的話告訴他,他定然能想到辦法幫她解決。在他這里,若是叔父要他去殺鷹綽他也必然是下不了手的。
所以,還是愛的不夠。
賀蘭勤很是沮喪,阿盧昨日拿來的酒已經喝完了,今天是偷懶了嗎?
“阿盧?”
“大公子,阿盧出去買東西了還沒回來。”
門外有人應答。
“去取點酒回來。”
“是,大公子。”
腳步聲遠去,賀蘭勤倚在窗邊榻上,回到家中的日子,似乎沒有記憶中那么美妙,大概是被那一人亂了心境,所有事都不一樣了。
阿盧知道今日來客是誰,沒興趣湊熱鬧討杯酒喝,出門買了些賀蘭勤點名要的書和紙,抱著東西回來途中,聽到有人在墻外說話。他本沒有聽墻角的愛好,但那兩人興致勃勃的交談中頻繁提到的名字叫他十分不高興,他們居然嚼賀蘭勤的舌根!
“……賀蘭大公子沒在席中!你輸了,趕緊給錢!哈哈哈,我說什么來著,哈哈哈……”
“呸,給你!算我高估了他的臉皮!”
“你傻啊,他先幫著鷹綽害鷹搏首領,現在又害死了鷹綽,反復無常,但凡還有一點臉面,就不該在咱們鷹族人面前露臉!”
阿盧身軀一震,本來沒什么興趣,此時卻唯恐墻那邊的兩人就此打住,呼吸都屏住,只想聽的更多一些。
鷹綽死了?
不是軟禁嗎!
究竟是怎么回事?
“得了,得了,你厲害,你聰明,有本事再賭,看他明日露不露面!”
“明日啊,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猜咱們首領那睚眥必報的性子,八成要找上門去。……”
阿盧猜著聽不到什么有用的了,急忙往回趕,想把這個消息告訴賀蘭勤。正要邁步,便見迎面走來一人,乃是賀蘭賢的貼身小廝清心。
“阿盧,這是做什么虧心事了?”賀蘭大宅平日里只有主要道路亮著燈籠,今日有客,里里外外全亮著,說是燈火通明也不為過,清心很容易便看到阿盧神色有些不對,笑著打趣。
阿盧:“大公子急著要這些東西,我玩了一會兒回來晚了,不跟你說,先走了。”
清心一把拉著他,笑的不對勁:“我可不能放你走,不然要出亂子了。”
阿盧心里正暗暗忖度他這是什么意思,不想他死死拖著他的胳膊,大喊一聲:“來人啊!”
賀蘭家的侍衛聞聲而動,隱在夜色中的身軀立即顯露出來。走近看見都是自家人,一人不滿道:“清心,這種時候不好開玩笑!”
清心拉著臉:“誰開玩笑,你們先扣住阿盧,不能讓他走了,我馬上去請二公子。可看好了,不能讓他回去見到大公子!”
兩侍衛對視一眼,這是什么情況,兩位公子斗法?族長還健朗的很,他們倆是不是太性急了?
可是,不大像啊。
阿盧氣道:“你們傻了啊,他摸了我錢袋跑了怕我追,這才誆你們倆的!還不快放開我,公子等著我拿紙回去練字呢!”
兩人猶豫著,阿盧這話才更像是真的,兩位公子的貼身小廝,這都是他們惹不起的人物!兩人略一放松,阿盧掙脫出來,抱起自己的東西,指了指他們兩個,狠話也來不及撂下,急忙跑了。
此時阿盧已經明白了,鷹綽必然遭遇不測,而且家主和二公子是知情的,甚至所有人都知道,就只瞞著他們大公子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