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山人海。
大梁城內好久沒有這般熱鬧了。
倒不是大梁城里的人少見到后妃省親的。
主要是蘇子木和安歌兩個北上之后而又平安歸來的皇子皇子妃實在是太有名氣了。
就在數個月前,大梁城內的茶樓飯館內,無數閑談者還都聊著梁魏幾時再會開戰,這位北上的皇子幾時被砍頭。
一些好事者甚至下了賭注,當然,也有一些人賭那蘇子木可以平安歸來,但在那時,只不過是一句笑話罷了。
但在昨天,居然平安歸來了。
而那些最初被嘲笑的好事者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狠狠反嘲了那些當初罵他噴糞的目光短淺之輩。
“瞧瞧,瞧瞧,本少爺當初說什么來著?我觀那木皇子不是凡人,眉目之間似有真龍之氣,又豈能死在那北魏?聽說那武皇帝就是被木皇子的真龍之氣沖撞了之后,損了根源,這才崩在那東征途中。”
“滿嘴胡言,這木皇子回來,純屬僥幸,我聽聞北魏那燕王為了爭奪大位,痛下殺手,兩位魏后嫡子都未能逃脫,殺的尸橫遍野血流千里?若不是這么大的事情,他怎能逃回?”
“呵李公子的高見本少爺可是在數月前就見識過了。也不知是誰,就在著悅來茶樓之中,言之鑿鑿的說不用半年,梁魏必定再次開戰,那木皇子的人頭也會傳首九邊,現在如何?我若是你,這輩子都不會出門了,丟人!”
“你!”
“好了好了……”這時,又有和事佬站了出來:“大家伙都是清月書院的同學,抬頭不見低頭見,何必如此?不管那木皇子究竟是上天眷顧還是僥幸為之,總之是回到了大梁,就是幸事,不過這木皇子妃卻是不簡單吶,當時整個大梁城內,可是沒有一位世家女子敢嫁于給他的……”
“可不就是,我有位好友的表兄,才華很是不錯,就是樣貌有些丑,都二十多了還未娶到媳婦,就在年前那會,與好友飲酒夜歸,被人打暈,醒來之后,就發現自己被抓到了某處高院之內,做了那上門女婿……”
“是極是極,我也聽說了,凡是在那段時間,夜歸的書生,許多都被敲暈了,拖回了家中做了高門之婿!”
“不是吧,那我豈不是很危險?”
“別鬧了,張兄……你還是安全的很吶……”
凈鑼聲由遠及近,迅速止住了這群好事者的閑聊,不論是那相互看不順眼的書生,還是那被嘲諷安全至極的張兄,此刻都擠在一起,向那東面張望。
只見那長安大街上,從遠處快步跑來兩隊手持長槍的皇家侍衛,迅速的沖開了圍觀的百姓,把街道清理開來。
沒過多久,六騎羽林衛高舉明黃色瑞旗漫步而來,隨后則是一隊有十六人組成的長槍隊。
再其后便是那高舉旗牌瑞傘等儀仗物的仆從侍女。
大梁文風甚重,政治開明。
雖然百姓尊敬皇室,卻不像北魏那般敬畏。
這也是道路兩邊的茶樓酒館上,擠滿了看景的人。
“瞧瞧瞧瞧,多久沒有親王制式的出行了……”
“昨天皇帝陛下不還是出行的嘛?”
“那能一樣嘛?咱們哪位皇帝,那年不得出行個幾次,帝王的儀仗都看夠了……”
“這也是……不過今年確實第一次出行……”
“這得有一千人了嘛?”
“沒有……帝王儀仗才一千六百人,木皇子又不是太子,儀仗過不得千的,親王的儀仗……八百這樣……許久沒有見到過了,誰還記得那個呀。”
“這說道太子……木皇子可是嫡長子,這又從北魏歸來,想著該定下了吧?”
“不好說……這得看咱們那皇子妃的肚子掙不掙氣了,大梁可是有祖制的,無后不立的!”
“嘿”
皇家的東西真結實。
安歌怎么揪都沒用把手里的帕子揪散了。
手指勒的生疼。
但絲毫不能減緩內心的緊張。
轎子雖然很大,但隔音效果卻是很差。
街道上不斷傳來一些嘈雜的說話聲,說話的人很多,安歌也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些什么。
不過似乎有人在特意控制著言談。
每過一段時間,聲音就會停上一會,然后用不了多久,又大了起來。
安歌感覺自己的領子有些緊。
今天是省親,所以穿著格外的正式,和昨日拜見梁帝一樣。
只不過今天因為緊張,安歌倒也忽略了頭上頂著的重東西。
坐在轎子的正中央,安歌感覺著身下的轎子在平穩的行走著。
因為轎簾一直放了下來,安歌也不知道外面現在到底是什么情況,到了那里。
便開口喚道:“田七?”
“在呢娘娘!”真難得田七能在這個地方還能聽到安歌的聲音,側簾被撩了起來,田七的小臉湊了過來。
道路旁諸多一閃而過的陌生面孔,似乎因為簾子的掀開而更加興奮了。
叫鬧聲更大了。
但下一秒,就有一個拿著長槍的士卒橫了一下長槍,聲音便低了下去。
安歌這才知道,原來是這些人管理著看熱鬧的人。
安歌壓了壓領子:“還有多遠?”
“娘娘可是等的急了?再有小半個時辰便到了。這儀仗是有規矩的,不能走的快了,必須要在規定的時辰到達陳府。娘娘在堅持一會……”
安歌微微皺了下眉毛,她是知道皇家出行都是有特定的規定的,這時間就是其中之一。
什么時候走,什么時候到,走哪里,都是規定好的。
不能錯了。
所以即使安歌有些不安,也不能干擾儀仗的前進。
只能默默的等待。
點了點頭,示意田七放下簾子。
光線再一次的暗了下來。
安歌仿佛泄了氣的氣球一般,身體一下子矮了一些。
怎么辦哦!
怎么辦哦!!
安歌很想捂著臉,讓自己精神一下。但一想到自己臉上那一厘米厚的胭脂,舉起的手也便放了下來。
鬼知道自己捂臉的時候,會不會在臉上留下兩只手的印記。
這要是留下了,那……可真是慘不忍睹了。
搖頭也不能搖頭,只能在內心里暗自嘆氣。
安歌呆滯的依靠在后面的軟墊上。
不知道走神了多久,就聽到外面田七叫了一聲:“娘娘,到了。”
安歌瞬間回過神來,身體猛的坐直了。
剛剛因為走神而平復的心跳再一次的加速起來。
“臣陳文昌攜家眷恭迎木皇子殿下,皇子妃娘娘”
‘我爹’來引‘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