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千歲聞言看向對面精舍門前立著的侍女,微微皺眉。
“不似人類的皮膚。”燕三郎的眼力極好,雖是驚鴻一瞥,但自信沒有看岔,“倒像是陶泥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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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千歲撫了撫下巴,目光也認真起來。
在她觀察期間,那侍女不僅動也未動,甚至眼皮都不眨一下。
“看這身影,還真像泥塑。”
她來了興趣,快步下樓,把自己精舍的侍女召喚過來。
侍女的笑容滿分:“客人請吩咐。”
“把上衣脫了,我看看。”
“這個要求無法滿足。”侍女依舊笑容滿面,“請您另外吩咐吧。”
燕三郎嘆了口氣,識趣地背過身去。
千歲不管不顧,一伸手就扯開了她的衣襟。
這侍女露在外頭的肌膚白皙,沒見光的部位應該更白才是。然而——
燕三郎說得對,侍女衣襟以下、平常視線看不著的部位,都是漆黑一片,并且質感粗礪。
千歲下意識撫了一把。
燕小三的眼神兒真是好啊,這觸感就像摸著了軟陶,粗糙、冰涼,沒有一點兒人氣。
“竟是個陶土捏成的傀儡!”千歲笑了,嘖嘖兩聲,“難怪那個精舍的客人大發雷霆,他再不擇食,對著個陶人兒也下不去家伙。”
“莫非所有侍從都是陶人?”燕三郎眉頭皺起。
“大有可能。”千歲戳了戳侍女的面龐,“臉蛋還是很有彈性的。它的主人原可以將它渾身上下都做得和人類毫無二致,偏偏不肯這么干。”
能做出人類質感的臉皮,自然也可以做全身。可是千紅夫人偏就讓侍從的身體保持著泥陶本質,賓客很快就能發現。
這是為何?
“不扯開它們的衣裳就發現不了。”燕三郎淡淡道,“千紅夫人大概想告訴所有人,這里的侍從不供玩樂之用吧。”
他轉而問千歲:“讓泥陶活轉過來,這需要多大的神通?”
“不難,我能你也能。你最近不是研究《新山手記》么,里面就有相應的術法。但你看它們行動自如,其實都沒有魂魄,這不算真正的活轉,也沒有靈智,只不過應景兒對答罷了。”
沒有靈魂啊沒有靈魂。
千歲說到這里,話鋒一轉:“不過,它們勝在數量眾多。你讓我賦能一兩個、兩三個泥陶人都沒問題,但要一下子賦能這么多,唔——”
余話不必說盡,燕三郎也明白她的意思。從他們進入盆地一路走來所見,泥陶侍從至少上萬之多,畢竟每個賓客都要標配兩名。
讓這么多泥陶同時活動,同時服侍賓客不能出錯,這得是多大的神通?
燕三郎又看了看天空:“大概因為,千紅山莊是她的地盤,術法有加成?”
“那的確是原因之一。”千歲有一說一,“但加成也不是無限制,否則赤弩當年不會又被掏心。這千紅夫人的本事,好生了得。”
少年頭一次聽她夸贊另一人夸得這樣誠懇。
“我倒想知道,向人間開放之前,這么大的千紅山莊有幾個活人?”
此時,胖子也在侍女引導下走進了自己的下榻之處。
他今天諸事不順,坐下來喝了兩盞茶,結果越喝心火越旺,恨不得找人出出氣才好。
如意算盤落空了,原定十年的壽命只收到兩年,還付出了更高額的代價。
他是生意人,錢都砸在資金的周轉當中。今趟出來,他將所有活錢都帶上了,結果竟還不夠買一個賤民的十年壽命!
這簡直便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種賤民,他在外頭動動手指就能碾死一二十個,但在千紅山莊里,柳四卻敢跟他拿喬!
真是氣死他了!
身形窟窿的侍女在他跟前晃來晃去,胖子看她半天,越喝茶越覺干渴。
不如……?
這個念頭剛興起,外頭忽然有人敲門,篤篤篤連著三聲。
“誰啊?”胖子沒好氣,這關鍵時候,哪個不長眼的會來敲門?
門外響起一個柔美的女聲:“陶滸陶先生可在?”
一句話三次婉轉,好聽得緊。胖子一怔,外人怎知他姓陶?
“你是誰?”他提高了警惕。
女聲笑道:“我家主人姓莊,想結識閣下,特命我前來拜訪。”
他有姓莊的友人么?
女聲又道:“千紅山莊禁武,您大可放心。”
說得也是。胖子陶滸走去門邊,打開一條縫,卻見外頭站著個青衣美人,黛眉桃腮,娉婷而立,眼角一顆小痣,有六分美貌,余下的全是嬌嬈。
他左右看看,沒有別人,這才把門開大。“你家主人想要什么?”
這里不是生意場,千紅山莊的規矩就是很直接,胖子也就入鄉隨俗。
女人笑了:“我家主人派我過來,陪爺吃吃酒、寬寬心。”伸手指了指胖子身邊的侍女,“這是個泥塑的物件,不是真女人,沒有家伙什兒。”
“什么?”陶滸一怔,轉頭細看侍女兩眼,忽然拉起她的衣袖往上卷起。
前臂白嫩嫩,大臂卻是黑乎乎地,粗糙得緊,不像皮膚,倒像泥陶。
“這?”他趕緊放手,下意識退開兩步。
“我家主人說,千紅山莊的侍從都是泥陶,不得趣兒。”美人笑吟吟地,“還是讓真人給您解悶兒吧。”
陶滸看著她,舐了舐唇。
他天天紅塵里打滾,看出這是個識透風情的女人,該懂的,不該懂的,想來她都懂得。
并且她說得很對,他今天悶透了,煩透了。
男人滿腔的怒火和抑郁,是可以轉化為另一種動力的。
“你家主人想要什么?”
“跟您做個朋友罷了。”美人笑道,“您若不愿,我這就回去復命了。”
“進來吧!”陶滸心癢得很,不想放她離開,干脆往后一讓,但不忘口頭威脅,“但不要耍花樣,否則——”
“放心吧。”美人細腰輕擺,款款跨過了門檻,“我就陪您吃吃酒。”
兩刻鐘后,陶滸趴在榻上,只覺痛快淋漓。公平大廳里受過的氣消了七七八八,他松快多了。
美人取來溫水給他擦拭,又用藥油輕柔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