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懷近二十萬巨款,他看起來有些暈乎。不過,后面的兩年壽命,身價又掉回了每年一萬兩。
原因很簡單:
今次來千紅山莊的普通人很多,別個見到柳四這樣賺錢,都按捺不住,紛紛效仿。
十年壽命算什么?
給奸商辛苦打工十年、給黑心地主辛勤種地十年能賺幾個錢?還不如就在這里賣掉,換下半輩子吃喝不愁!
效仿柳四出售壽命的人多了,手里握錢的買方可選擇范圍也擴大了。
燕三郎若有所思:“這果然是個人心游戲啊。”
價格取決于供求,但同樣受人心影響。可以買賣的壽命多了,價格自然就降了下來。即便是黃金天秤,也要遵從于這個規律。
胖子站在一邊干瞪眼。
千歲問他:“柳四的壽命還有兩年呢,又便宜了,你不去買下來?”
“呸!”胖子恨恨道,“買他的干嘛?邊上這桌更便宜,只要八千七。”
原本大家來到公平大廳只想隨意討個頭彩,然后就去客房休整、洗掉一天疲憊。可這個小插曲出現,直接挑起了人群的興致。
公平大廳里,人滿為患。
千紅夫人看著,滿意地微笑,又提醒大家:“諸位進入千紅山莊時,侍女都給每人分發一串手鏈。那是特制的紋心鏈,可辟百邪、可辟鬼祟。返回人間之前,請大家務必佩戴,以免遭遇危險。”
她的聲音朗朗,輕易傳入每人耳中。不過此時有多少人會專心聽她說話?
千紅夫人不以為意,轉身離開。
這場熱鬧,比上一年來得更快。
賭坊當直真就是這世界紙醉金迷、悲歡離合的縮影呵。燕三郎站在公平大廳門口冷眼旁觀,不由得搖了搖頭。
他于此道無愛,不顧千歲躍躍欲試,抓著她先去沐浴休息了。
當然,他離開之前沒忘交代賀小鳶、傅小義和金羽,慎重玩樂。
這三人頭也不回答應了。
當下,侍女帶二人前往住處。
千紅山莊提供給賓客的住宿比迷藏海國更加闊氣,都是隱藏在花紅柳綠之間的獨棟精舍,廳堂臥廚俱全,每棟配有兩名侍女隨客人差遣。
燕三郎走入,貓兒就先跳下來邊走邊嗅,四處巡視領地去了。
要了熱水和午飯,燕三郎就把侍女打發走了。千紅山莊的氣溫如同初春暮秋,雖然沒有冬季冰寒,也透著微微的涼意。
跋涉幾個時辰,他不像普通人那么疲憊,但泡一泡香湯、放松身體,依舊十分愜意。
千歲先入浴池,想邀他下來,燕三郎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你先。”
初來乍到,他對周邊環境仍然警惕。這會兒并不是嬉戲玩樂的好時機。
他走去窗邊眺望遠景,忽然道:“天色不變。”
“嗯?”
少年往天空一指:“那片云,還在那個位置。”
千紅山莊的天氣很棒,天空蔚藍、白云高潔,讓人心情都跟著好起來。但燕三郎留意到,天空綿厚的白云從他初入山莊至今,一直都沒有挪動過位置。
“云不飄了?”
“不飄了,就好像——”燕三郎找了個比方,“好像畫在幕布上。”
“你覺得,我們又進入到畫中世界?”
有鴻武寶印,這一步不難做到。
“或許。”燕三郎沉吟,“但公平大廳的運行機理,又很有趣,不像是單純的畫中世界。”
“那胖子有點小聰明,知道找個窮得只剩下命的人過來做交易。”千歲悠悠道,“像他這么干的人,一定很多。千紅夫人也清楚,但沒阻止這些小動作。”
方才那個交易就發生在千紅夫人眼皮底下,她選擇視而不見,甚至幫胖子出點子。
這就是變相的鼓勵。
“于千紅山莊并無危害,她就默許了。”燕三郎點頭,“除了公平大廳,其他玩法才需要注意。其實我更想知道,嘉寶善和莊南甲何在。”
幽魂把他約來這里,自己又藏在何處?
“應該也混在人間賓客里進來了。”千歲輕擦自己藕臂,“洗塵宴上,我們大概還會遇見更多非人生物。”
是呢,這里可是六道交匯之地,除了人類,千紅山莊還有別的客人。
她洗好了,芙蓉出水。
燕三郎取干凈浴巾替她擦凈身子、絞干秀發,動作和表情都是一絲不茍,像平時給芊芊洗澡一樣。
“這么嚴肅干嘛?”千歲笑嘻嘻偎入他懷中,送進一股香風,“據說這是世外樂土,該好好享受享受。”
話音剛落,外頭傳來呵斥聲:“什么鬼東西!”
兩人都在二樓,燕三郎輕輕放開千歲,走過去扶欄觀看,發現不遠處的精舍大門打開,有人將侍女推了出來:“滾出去,沒我叫不許進來!”
侍女衣冠不整,但面無異色,依舊滿臉笑容向他行了一禮,這才慢慢將衣襟攏好。
那人臭著一張臉還想說什么,一抬頭正好看見燕三郎,嘴邊的話就縮了回去,咣當一聲關上了大門。
那侍女就立在門外,不言不動。
過了好一會兒,千歲拾掇完畢,也走了過來,從背后抱住他的脖子:
“什么有趣的事兒?”
“無趣得緊。”
“那你還看人家的小侍女?”她的笑聲里并沒有醋意,只是單純的調侃。侍女哪個精舍沒有?
燕三郎并未收回目光:“我看了小半刻鐘,她就半刻鐘都未動彈過一下。”
“那是主人家教養得好唄。”千歲唉了一聲,“天柱峰上可沒有這樣聽話的侍從,你那小書童也不行哪。”
“不是。”少年一本正經,“方才這侍女被精舍客人趕出來了,衣衫不整。”
“嗯哼,然后?”這再正常不過了吧?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燕小三這樣坐懷不亂的,當然就有見色就伸咸豬手的。再加上精舍的環境這樣私密,某些人難免動了歪念頭。
這里的侍女又是個個這樣漂亮。
“我不小心瞥了一眼。”
話未說完,千歲就挑起細眉,長長地“嗯?”了一聲,尾音上揚。
“聽我說完。”他適時解釋,“侍女脖頸以下,被衣裳包裹的部位,都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