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云嬌喚了一聲,忙上前扶著。
秦老夫人見了她,也是一臉笑意,隨著她一道進了屋子。
“蒹葭,快去泡熱茶。”云嬌吩咐了一句,又拿起一旁的湯婆子塞到秦老夫人手中:“這么冷的天,祖母怎么親自來了?”
“不來也沒法子。”秦老夫人笑著道:“跟前也沒個人伺候。”
“我險些忘了。”云嬌這才想起來,頓了頓道:“要依著我說,祖父祖母年歲都大了,跟前該留幾個人才是,要不然多不方便?”
“不用。”秦老夫人擺手:“你祖父古板的很,不讓用人,要返璞歸真。
再說,我們平日無事也不出來。”
“好。”云嬌無奈的笑了笑,這不是自找罪受嗎?
不過,她也不好說出來。
“來,祖母吃茶。”秦南風端著茶水放在小幾上:“這是云嬌親自做的散茶,剛泡出來,你嘗嘗。”
“我曉得,我有,她前幾日給我送了。”秦老夫人笑著點頭:“我來,是有樣事情要同你們說。”
“祖母請說。”云嬌也坐了下來。
“你們初二是不是回你娘家去拜年?”秦老夫人問。
“是啊。”云嬌看了一眼秦南風,有些不明就里。
初二回娘家拜年,那不是風俗嗎?有什么問題嗎?
“是這樣,初二你姑姑他們也回來了,我想著你能不能下午再回去,中午陪著姑姑還有風兒的表兄弟姊妹們一起吃個飯,大家說說話,過年了,這一大家子也熱鬧熱鬧。”秦老夫人說出了來意。
“這是……祖父的意思?”云嬌詢問,她記得,北院一向是祖父做主。
她本同嫂嫂說好了初二上午便回去,中午在家吃飯的。
祖母來這樣一說,回娘家吃中午飯肯定是不成了,但家里的姊妹都說好了一起回去吃中飯,她還得派人一一知會。
“是。”秦老夫人道:“往年風兒都不在家,今年你是第一年進門,他也是難得在家里,他死里逃生的回來了,是大喜事。
而我們年紀的大了,也不想旁的,就想你們都好好的。
你看行不行啊孩子?”
她說著,抬眼望著云嬌,有些渾濁的眼中帶著期盼。
“好,那我就吃了午飯回去。”云嬌點頭應了。
這一把年紀白發蒼蒼的,大冷的天特意跑到她跟前來,就為了說這事,她能拒絕嗎?
“好孩子。”秦老夫人笑著拍了拍她的手,扶著椅子把手起身:“那就說定了,我先回去了。”
“祖母既然來了,就在這坐會兒,吃些點心。
你看,我剛好在點茶,祖母還沒吃過我點的茶吧?,我點一盞茶你吃吃。”云嬌含笑挽留她。
“不了,你祖父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他呀,腿疼。”秦老夫人執意要走。
“好端端的,腿怎么疼了?可要緊?用不用請個大夫去看一看?”云嬌忙問。
“不用,他是年紀大了,就那個膝蓋往下,一到冷天就疼,是經年的老毛病了。”秦老夫人擺手:“這是天冷,等過兩天暖和點也就好了。”
“那我送一送祖母。”云嬌不放心的跟著往外走。
這是特意來找她的,真要是在回去的路上摔出個好歹來,自然也怪她這個小輩不懂事,長輩親自來找她,她連送都不曾送一下,說不過去。
“不用,這么冷你就別跟著我了,別吹的傷了風。”秦老夫人伸手攔著她。
“那蒹葭替我送祖母回去吧。”云嬌也不曾堅持,外頭實在是冷。
這一回,秦那夫人也不曾拒絕,任由蒹葭扶著她一路去了。
云嬌坐回桌邊去,那一盞茶是點不成了,她清洗了一遍器具,又重新點了一盞茶,同秦南風兩人分著吃了,才偎在榻上,靠著火盆看起書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想起什么來,抬眼四處看了看:“誒?怎么好像有一會兒沒有看見八兩了?這不像是它啊?”
只要她在家,八兩平時一直都是跟著她的。
“還真的。”秦南風也從書中抬起頭來看了看:“怕是躲在哪里睡覺去了吧?”
“八兩,八兩?”云嬌喚了兩聲,不見八兩出來,不由皺眉:“它能睡到哪里去,往日可都是守著火盆趕都趕不走的,不會是自己跑出去了吧?”
她說著放下書,進了里間,四下里尋找起來。
“八兩?八兩?”
秦南風也跟著到處找。
“開一下抽屜看看。”云嬌想起來,走過去開抽屜,故意弄出很大的動靜。
這個抽屜里,放的是八兩平日里吃的零嘴,平時只要聽到抽屜響,它定然會快快的跑來。
可今朝,云嬌折騰了好大一會兒,也不見它的身影。
“不會真的是跑出去了吧?”秦南風看向門邊:“我讓他們去找。”
“我也去找。”云嬌急著往外跑。
她在意八兩。
不僅僅是因為八兩是秦南風送給她的,更因為養了這么久,已經養出感情來了,八兩又通人性又討人喜歡,她閑來無事總要抱上一抱,平時看著不大在意似的,其實早已離不開了。
是以,八兩丟了之后,她不久便能察覺了。
“裹上披風。”秦南風吩咐了丁寅他們去家里頭各處找尋,又給云嬌取了披風戴上,這才帶著她出了院子。
兩人一路走一路喊,卻也不曾找見八兩。
就在焦急萬分的時候,丁寅急匆匆的來了:“少爺,八兩在亭子下的小池塘邊。”
秦家的園子雖然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在園子的中央,還有一個小小的荷花池。
秦南風聞言,忙拉著云嬌往那處奔了去。
丁寅緊跟著道:“少爺,三少夫人也在那,八兩是她捉去的。”
他也急出了一身汗,本想去奪回八兩,但有礙于顧婉淑的身份,他不好用強。
且孤男寡女的,他要是真動了手,顧婉淑若是反咬一口,他也說不清楚。
只好急急忙忙來稟報少爺了。
“她做了什么?”云嬌聽他口氣,立刻就察覺出不對勁,扭頭詢問。
“太遠了,我也沒看清楚,總之少爺少夫人快過去吧。”丁寅有些焦急的道。
“少夫人,有人來了,快走快走啊!”
亭子下的小池塘邊上,婢女急切的催促著顧婉淑。
顧婉淑松開手,看了看那藕粉色的披風,站起身來,估摸著這只死貓是活不成了。
她感覺到手背上的疼痛,不在意的看了一眼,便將手在身后蹭了蹭。
她有心想將披風拿走,但見披風下面還有動靜,咬了咬牙命令道:“走。”
可她終究晚了,婢女說的人已經快到她跟前了。
“在那里。”云嬌看見了水面上的披風,蕭條枯萎的荷莖間,藕粉色的披風尤為顯眼。
天氣嚴寒,小池塘水結了一層冰,此刻,靠著岸邊的冰塊被砸出了一個坑,上頭牢牢的蓋著濕漉漉的披風,披風下面,什么東西正在掙扎著。
“一定是八兩!”云嬌一眼就看出來了,急著往下沖。
“弟妹,你這是……”顧婉淑想攔著她。
“我來。”秦南風一把拉住云嬌,一閃身便繞過顧婉淑,沖到了池塘邊,一把掀開那條粉色的披風。
下面,一只渾身濕漉漉的貓兒掙扎著浮出水面,不是八兩又是誰?
“八兩!”
云嬌驚叫一聲,眼圈一下便紅了。
秦南風伸手一把揪住八兩的后脖頸,將它從水里提了出來,又忙解了披風將它裹上。
八兩凄厲的叫著,在他懷中瑟瑟發抖,爪子死死的撓著能撓到的東西,不肯放松,顯然嚇得不輕。
“丁寅,將八兩抱回去,先別烤火,在離火盆稍遠的地方,讓它暖和暖和再靠近火盆。”
片刻之后,云嬌便冷靜下來,淡淡的吩咐。
“是。”丁寅忙從秦南風懷中接過八兩,急匆匆的走了。
秦南風擦了擦手,走到云嬌身旁站著,與她一道同顧婉淑對峙著。
“我與三嫂嫂可謂無冤無仇,三嫂嫂何故如此對我的貓兒?”云嬌冷生詢問。
“我是那無緣無故的人嗎?”顧婉淑伸出手來:“我看它有趣,不過是逗了逗它,它便將我的手撓破了,我一時間氣不過,這才動手,我也不是故意的。”
她最初還有些慌,但見云嬌神色并沒有多可怕,也就松了口氣。
最近閑來無事,她便不時的“路過”西洲院,其實就是想多看秦南風幾眼,另外,也瞧瞧云嬌那里有沒有什么空子可鉆。
今朝,還真就讓她碰著了,她“例行公事”一般在西洲院來回了幾趟,都不曾望見秦南風的身影。
就在她要掃興而歸之時,忽然見八兩從墻頭跳了下來。
正巧她讓婢女提了食盒,里頭有魚有肉,當然這也是裝裝樣子的,是為了遇見秦南風有話可說,不容易露餡。
不曾想卻在這處派上了用場。
她讓婢女用魚肉引誘八兩,脫下披風來將八兩裹了個正著,因為八兩一直不停的嚎叫掙扎,她生怕被人聽見了,這才急匆匆的到了池塘邊。
她想著,將這貓兒淹死在水中,她將披風再拿回去,神不知鬼不覺的。
可萬萬沒想到,云嬌這么快就發現了,還追過來逮了個正著。
不過,這也沒什么好怕的,一個畜生而已,別說是沒死,就算是真死了,又能拿她怎么樣?
云嬌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她的手:“這么說,嫂嫂認為自己做得對?”
顧婉淑被她這一眼看的,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心里頭滲得慌:“也不是,我那不是氣急了嗎?現在想想,我又何必跟個畜生一般見識?
弟妹,對不住了啊,回頭我就集市的貓狗舍給它買些……
誒?你有話好好……啊……”
她話尚未說完,云嬌便一個箭步上前,猛地將她往后一推。
她天天好吃好喝的養著,秦南風無事便拉著她,教她些拳腳,讓她強身健體,她手里如今也有些力氣了。
顧婉淑沒想到她說動手就動手,毫無防備,被推的尖叫了一聲,往后退了幾步,向下倒去。
“咚——”
先是一聲悶響。
“噗——”
接著是冰塊破裂的聲音。
天雖冷,但這小池塘在避風處,加之今朝天氣晴好,所以結的冰并不太厚,顧婉淑一屁股坐下去,冰面便破了,她四腳朝天的落入了水中。
云嬌氣怒交加,二話不說,抱起邊上的一塊石頭便要去砸。
秦南風嚇得忙拉住她:“別打死了她。”
嗬,果然嫁給他脾氣見長了,這顧婉淑雖可惡,但若是就這么砸死了,可也是個大麻煩。
“我知道,我不砸她,你當我糊涂了?”云嬌掙脫他的手,將石頭狠狠的朝著顧婉淑身旁的冰面砸了下去。
顧婉淑原本四肢還在河面上,但已經岌岌可危了,這一石頭下去,伴隨著冰面破裂聲同尖叫聲,她徹底的落入了水中。
“救……救我……”顧婉淑奮力掙扎著從水中露出個腦袋,手死死的抓著一側的冰面。
好在這池塘的水不深,將好到她下巴,可這樣寒冷的天,穿的厚厚的站在寒風中一會兒都會冷得發抖,更何況落進這冰寒的水中?
這水刺骨的冷,仿佛鉆進了她骨頭中一樣,她能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都在發抖,牙齒更是咬得咯咯響。
這一瞬間,她心里后悔極了,她只是想去看看秦南風,沒事招惹這個什么都敢做的做什么?
她是真沒想到,云嬌為了一只貓敢這么對她。
“三少夫人……”顧婉淑的婢女臉都下白了,可是又不敢下水去拉顧婉淑,站著池塘邊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忙對著云嬌二人跪了下來:“求求五少爺,五少夫人快把我家少夫人救上來吧。
今朝的事,是我家少夫人不對,但再這樣下去,是要出人命的,五少夫人她有身子……”
云嬌不理會眼前婢女,只是定定的看著水里,一字一句的道:“顧婉淑,我警告你,下回再敢對我的八兩或是我身邊的人動手,我就要了你的命。
你別以為我不敢,你也知道,小五是官家跟前的紅人,一條兩條人命,我還是背得起的。”
她說罷了,轉身便走。
秦南風也跟了上去。
“這……五少夫人……”婢女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二人的背影,有心想叫住他們,卻又不敢。
“還不快去叫人,蠢貨!”顧婉淑站在水里又冷又氣,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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