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媼也是一驚,上前攙扶住大娘子,對小乙說道:“大爺回來了,大娘子高興!”
做過噩夢,又受了莫家的驚嚇,乍一聽阿耶回家了,能不樂嘛?!
十六七歲的少女做男裝打扮,因她常在外奔波,膚色黝黑,倒也不覺違和。
身處內宅的姜妧剛剛用罷晚飯,丁媼便滿臉喜色的來報:“大娘子,大爺回來啦!”
姜妧見了小乙,俯身便拜,感激的話兒卻是堵在喉間半句也說不出來。
小乙唬了一跳,忙閃開身,駭怪道:“大娘子這是作甚。”
天隨人愿,隔日傍晚,姜家門前車馬喧闐。
等不多時,飯菜送到了。小乙風卷殘云般,眨眼功夫,三碗粥落肚。丁媼怕小乙傷了脾胃,趕緊攔住,不許她再吃了。
小乙笑嘻嘻的跟丁媼討價還價,非得再添一碗不可。
姜妧望著為了多吃一碗粥,跟丁媼油嘴滑舌的小乙,眼眶陣陣反酸。
天可憐見!祖母、阿耶健在,她不用遠嫁,姜家更不會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姜妧兀自思量,細細碎碎的人聲從松鶴堂傳來。
外間都黑透了,阿耶還在那邊嗎?
還是……
祖母出了事?
一想到姜老夫人,姜妧立刻就坐不住了。香玉滿面急色的進來報說:“大娘子,大爺與老夫人說著話,突然暈倒了!”
什么?!阿耶暈倒了?
姜妧大驚失色,提起裙擺,步履踉蹌的往松鶴院去。
小呂氏先她一步到的。
“福兒,你阿耶跟祖母敘話,突然就暈了。許是路途勞累,無甚大礙罷。”小呂氏強裝鎮定,說話時帶些哭腔。
話音剛落,胡醫女與姜老夫人從內室出來。姜妧挽著小呂氏的胳臂迎了上去。
“大爺一路顛簸勞頓,休息五六日便無礙了。只不過……”胡醫女頓了頓,道:“還是不要輕易挪動。待好了再回飛鴻院不遲。”說罷,去一旁寫方子了。
姜老夫人抬頭對上小呂氏和姜妧殷切的目光,愣是擠出兩分笑意,“木卉還沒醒,你們進去望一眼就出來吧。”
兩人低低應了聲是,走了進去。
姜云在床邊守著,見她倆來了,起身行過禮,便退了出去。
姜澈直挺挺躺在床上,英俊舒朗的面龐略微泛青,雙頰凹陷,顴骨高高聳著,整個人沒了生氣。
這可不像休息五六日就能痊愈的模樣。
姜妧對胡醫女的話半信半疑。
小呂氏側過身偷偷抹淚。
都怪她命小乙一路催趲,否則,這兩天阿耶也不會沒日沒夜的趕路。若不是受了累,支持不住,哪能暈倒?姜妧滿心懊惱,眼眶含淚,喉間酸澀。
姜妧的記憶中,阿耶就像是一座山一道嶺,護持她,看顧她。
而今,卻成了躺在床上,動都不動……姜妧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回到鎏華院,姜妧無精打采,失了神氣。
香梅香玉等人熏香鋪床,各有各忙。
姜妧立在回廊下,認真回想夢中種種。
自她從暮雪山莊返歸,許多事都不能與夢境契合。拒了莫家的婚事,姜老夫人也對莫家生出戒備,這是好事。可阿耶沒有死于非命,卻一病不起。這讓姜妧十分憂慮。
萬一阿耶挺不過去……
不!不會!
淚水汩汩而下,姜妧反手抹去,心里七上八下。
墮馬澗正是呂氏喪命之處。姜妧默了默,蹙起眉頭,問道:“阿耶還會易容術?”
白小乙重重點頭,“不但會,還精通。大爺每次出去都帶好多銀錢,要是沒點兒看家的本事,那哪行呢?”
姜妧嗯了聲,眸光微微一沉。
小乙經年習武,個子比姜妧高,也壯實。她為了不負姜妧所托,日夜趕路,水都顧不得喝,兩瓣嘴唇干裂出了血口子,眼底黑著,一雙晶亮的眸子倒是十分有神。
姜妧忙給小乙倒了杯溫水,“慢慢喝,慢慢說。”轉頭又吩咐丁媼預備飯菜,“不要油膩,熱湯熱水暖胃的最好。”
小乙也不跟姜妧客套,一屁股坐在鼓凳上,吐了口濁氣。
“大爺十分警醒,事先令整個商隊改了裝扮和口音。待到了墮馬澗更是用上了易容術,就連我看了都佩服大爺的好手藝。”
白小乙彎彎唇角,垂下頭喝了兩口水。
姜妧直起身,上前握住小乙的手,切切發問:“路上順利吧?沒有阻滯?”
還能作甚?小乙是她的恩人吶!
或許阿耶次次路經墮馬澗都要做番偽飾。畢竟發妻死在那里,又如何能不警惕?只不過他不愿家人擔憂,回來說的都是路上遇到的趣事。
姜妧覺得自己以前太粗心,也太不懂事了。
丁媼阻攔,“大娘子,大爺這會兒正在松鶴院與老夫人回話。”
姜妧立刻頓住腳步,“小乙呢?”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阿耶一路上都經了什么。
回來了?!平安了?!姜家有救了!
姜妧濕了眼角,急急起身要出門去迎。
說小乙,小乙就到了。
“大娘子!”白小乙風塵仆仆的撩簾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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