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聽了秦媛的問話,知道她是擔心自家人初來乍到,怕是被人欺了去,便笑道:“嬌娘的爹便是國公夫人那鋪子里的帳房先生,”她笑著望向窗外,“我本是覺得大郎配不上人家姑娘,人家怎么也算的是富庶人家,如此嬌養的姑娘那里能嫁到咱們家來吃苦。”
“你哥求了我好幾日,我便使了些錢請了官媒去那于家提親,本想著即使人家回絕了,當娘的也算是全了你哥的心思了。”秦母笑著嘆了口氣,說道:“哪里知道,沒過兩日那官媒便笑呵呵的上了門討喜錢,說是親家應下了這門親事。”
秦媛也笑了起來:“如此可好,想是那于帳房也是看到我哥勤快肯學,才肯將女兒嫁過來的。”
秦母笑著點頭:“我回來將事情跟你哥說了,你哥才傻笑了一頓告訴我,說是他那岳父老泰山點了他幾次了,有意要將女兒許給他,他這才回家來跟我說,讓我托了媒人去提親。”
“得了這門親事,實在是你哥的福份。你哥親迎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就定在了十月初八。”秦母說著,笑容又溢了滿臉,“本來下了小定,嬌娘就不便再出門了,可是親家母說我一個人住這院子里著實孤單,便讓嬌娘隔上幾日就來跟我做個伴,說咱們窮人家沒這么多講究,日子過好了就好。”
“你哥因著鋪子離家遠,便就住在鋪子里,十來天才能回來一趟,我一個人確實覺得有些悶。好在嬌娘隔兩日便會過來一趟,買不少吃喝不說,還幫我把這里里外外都打理的井井有條,這么好的姑娘,真是你哥上輩子修來的福份。”
秦媛聽了秦母所說,心中對著嬌娘更是多了幾分真心的喜愛,她想起剛才嬌娘對自己的稱呼,問道:“娘,你對嬌娘說我是男兒?”
秦母緩緩搖了搖頭,說道:“并未,我想著以后總是一家人,就沒有瞞她。想必是你大哥怕給你惹麻煩,特意囑咐了嬌娘不要將你的身份說出去。”
秦媛緩緩點了點頭,還想說些什么,就聽見外面有人敲門,門剛開,就聽見一個少年揚聲喊道:“娘,是二郎回來了嗎?”
秦媛站起身來,快步走向門口,掀開簾子便見到院中立著一個身著青色短褐的少年,正直直的盯著自己。
秦媛向前兩步,看著這個與自己面容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年,緩緩的福了一禮,聲音哽咽:“妹妹見過兄長。”
秦淵幾步上前,伸手托起自家妹妹,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聲音里滿含愧疚:“妹妹受苦了。”
秦媛緩緩搖了搖頭:“能見到娘親兄長都安然無恙,媛兒心中安樂無比,何苦之有?”
秦淵嘆了口氣,一臉愧色:“為兄原想著待這病好了,便將你換回來。如今妹妹如此出色,竟然能入了國公府為謀,為兄遠遠不及,叫妹妹受苦了。”
“不過妹妹放心,你女子之身的事情哥哥沒有對外說出半句,我也囑咐了你嫂子不要說出去,你且安心。”
秦媛卻是緩緩搖了搖頭,嘆道:“大哥不必如此小心,如今我已不是軍中之人,而是國公府的謀士,所以,這女子之身,也是無謂了。”她輕笑道:“如今我們一家已經改了戶籍,過去遼東的事情,便不要再提起了。”
秦媛如此說是有緣由的,秦氏母子不知,她卻是知曉的,軍戶的名冊全部由五軍都督府直接管理,連兵部尚書都無權過問。止戈為了幫他們全家改戶籍,定是花了不少力氣,也定然是走了許多見不得光的路子,所以,過去的事情還是不提為好。
秦母此事也掀了簾子走了出來,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一時又覺得心中酸楚,紅了眼眶,嘆道:“外頭日頭大,有什么話咱們進屋來說。”
眾人進了堂屋,分主次坐了。秦母便率先問道:“大郎,你今日怎的有空回來?”
“衛二公子今日迎了金部的使節入城,我遠遠的看見了馬車中的妹妹。想著妹妹該回來了,正尋思著向管事請個假,不想劉管事卻先是尋到了我,說我家中有喜事,叫我這兩日不用再去鋪子里了,我這才急急趕了回來。”
“國公府的主子一向很是寬和,想來這次也是衛二公子提前交代了管事的。”嬌娘紅著臉,垂著頭應了一句,眼睛偷偷的的望向她身側坐著的少年,眼神中滿是愛慕。
秦母點了點頭,又轉向秦媛:“媛兒,你今日回來,可能在家中多住幾日不?”
秦媛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將軍將我送到此處,對我說今晚宮中有宴,我須得陪他進宮赴宴,怕是稍晚些時候就得走了。”
秦母眼神卻是一暗,盯了秦媛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媛兒,我聽人說,那宮里規矩多的很,一個不對便是要殺頭的。你若是入了宮,可要千萬小心才是。”
旁邊的秦淵聽了也皺起眉頭,低聲說道:“娘親說的是,妹妹千萬要謹慎行事,莫要出頭太甚,遭人嫉恨。”
秦媛心中一暖,笑道:“娘親大哥放心好了,我自知道輕重,定會小心謹慎的。”
坐在她對面的嬌娘則是細細打量了秦媛一刻,輕笑道:“我看妹妹行事穩妥的緊,定是會安然無憂的。”
秦媛聞言側過頭,迎上嬌娘的眼神。許是因為秦淵兄妹二人長得太過相似,嬌娘見她笑望過來,竟是臉一紅,再次垂下了頭。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一起吃了午飯,未時剛過,便聽見院門被人敲響,伴著秦媛熟悉的聲音:“秦大娘,我是逐海,我來接小秦回府了。”
秦媛親自去開了門,望著門外的逐海笑道:“海兄,許久不見,一切可還好?”
逐海看了她,咧嘴笑了笑,正欲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又忽似想起了什么,不自然的收回了手,有些不自在的看著秦媛,磕磕巴巴地說道:“秦、秦先生,將軍命我來接您回府,準備入宮赴宴。”
秦媛覺得有些奇怪,偏頭看了逐海半晌,逐海卻更是不自在,索性避開秦媛的目光,側過臉去。
秦媛仔細盯著逐海半晌,終于看到面前這個本就不算白的青年,臉頰上浮起了兩抹可疑的暗紅。
秦媛心中咯噔一聲,問道:“逐海兄,這是作甚,為何要避著在下?”
逐海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他伸手握拳,臉上的紅暈卻是更深,半晌才擠出幾個字:“你的事兒,將軍跟我們說了,弟兄們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