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和

第四十九章 等我橫遍長沙,我就去北京橫

自半夜夢醒,就沒再睡了。

弋陽來敲門的時候,她還倚在窗臺,看著窗外形形色色路過的人群。

聽見敲門聲,把衣服理了理,然后透過貓眼看見來人是弋陽。

她開了門。

弋陽手上端著托盤,里面有牛奶和吐司,還有一小罐新鮮的果醬。

“用些早餐,我帶你去逛逛。”

覺得喉嚨有些火辣辣的疼。

想來是睡前未吹干頭發,夜里又吹了半宿風,可能有些感冒。

她開口,“麻煩弋先生了。”

弋陽從她說話的聲音里聽出了些端倪。

他伸出手去,摸了摸額頭,不是很燙。

弋陽走進房間,把托盤放到茶幾上,看見窗臺上的煙灰缸,應該是抽了有幾支的。

他蹙著眉頭,把溫牛奶遞給,“喝些東西。”

“麻煩弋先生了。”

又是麻煩麻煩,麻煩!弋陽心里有些煩悶。

他見安靜的吃著早飯,就出了房門。

沒一會兒又回來了,還拎著醫藥箱。

弋陽拿出體溫計遞給,“量量體溫多少。”

“不用麻煩弋先生的,就一點小風寒。休息會兒就會好的。”

弋陽沒理會她說的,“量量體溫多少。”

本想直接忽略這句話自顧吃自己的。

沒承想,弋陽又來了一句,“阿寂要是不動手,那就由我代勞吧。”

這是一只常規水銀溫度計,是放于腋下測量體溫的。

沒了辦法,只好接過體溫計。

十分鐘過去了,弋陽接過溫度計,看了看,三十七度六。

“有些感冒。還是上醫院看看比較穩妥。”

“小感冒,不需要這么麻煩的。”

弋陽沒有和她多說什么,等吃完早飯就帶她一路去了醫院。

取號排隊檢查取藥折騰了一天。

醫生也說沒什么大事,只開了些藥讓人好好休息。

“弋先生現在可滿意了?”

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看著外面夜色升起,淡淡的朝弋陽說著。

“滿意。”

弋陽把車停到小巷子邊上,然后把醫生交代要吃的藥拿出一次的劑量遞給。

“你在這等一下,我去買水先吃藥。”

說完弋陽就下車朝巷子深處的小賣鋪去了。

往巷子看了一眼,幽深狹長,磚墻上的青苔綠蘚長得肆意。

沒看見弋陽的身影,反倒看見了一個紅頭發,畫著濃厚煙熏妝的女子。

她的腳底下正踩著一個臉上有刀疤樣的男人。

兩人都像是流氓地痞,就靜靜看著,黑吃黑的爭斗,她做不了什么。

那女子壓著聲音,惡狠狠的說著:

“這道上就沒人敢動我鬼閻王的東西!說吧,你是愿意留著手還是留著腳?”

那被踩著臉,打得鼻青臉腫的男人也有些骨氣。

他硬聲怒吼道:“呸!別人怕你這幼齒小兒!我林大可不怕。要殺要剮我絕不眨眼!”

那女子聽完這話,狠厲的拿著水果刀要了他一根手指。

只聽見悶哼聲在巷子里回響,她順著聲音看了過去。

借著月光,看清了那女子的模樣。

她留著紅色的利落寸頭,下巴處沿著輪廓紋了一串字母,das

知道,這是德語里頭向死而生的意思。

這個女子戾氣很重,等看清她的面貌,尤其是她太陽穴處的一道閃電狀疤痕。

驚得冒出一身冷汗。

她連忙把窗戶關上去,一點縫隙也不留。

攥著手,直冒冷汗,像沉溺在深海里。

弋陽提著購物袋回來了,他打開車門便看見這副失了神的模樣。

他出聲喊道:

“阿寂?”

沒人回應他,他急道:

“阿寂?”

還是那副樣子,失神落魄的,這是弋陽第一次見到她這樣。

他心慌急了,大聲喊道:

“阿寂!”

被弋陽硬生生喊回神的。

她扶著頭,輕輕的回應道:“嗯。我在呢。”

弋陽正準備問發生了什么,車子外人就有人大聲喊問:“伯陽!出什么事了?”

是那女子的聲音!急促里頭摻著擔心。

有些心慌,想被人扼住了脖頸一樣。

弋陽回了那女子:“沒事!”

被車門和弋陽的身體遮擋,那女子沒瞧見她。

可是從縫隙中看見了的,那道閃電疤痕清清楚楚的映在她眼前。

那疤痕像是魔咒一樣,緊緊纏著她。恨不能化成千萬道閃電來劈她。

弋陽見聽見來人說話就不對勁起來,他以為是瞧見了剛剛陸鬼要人手指的血淋淋場面,才這樣的。

他把車門關上,有些薄怒的對走過來的陸鬼說:“你行事還是收斂些好,舅舅人在海外,你要是惹了亂子沒人收場。”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陸鬼不以為意的擺擺手,然后又撒嬌樣的對弋陽說:“再不濟,不是還有伯陽哥哥嗎?我怕什么!把天捅下來,你肯定也會兜著的。”

“我可兜不了你!”弋陽想到剛剛的樣子,又沒好氣的說,“等舅舅回來收拾你。”

陸鬼沒搭腔,想著剛剛弋陽大聲喊著的那個名字。

阿季?阿計?阿繼?還是阿幾來著的?

那是誰?

陸鬼想湊上前去開車門一瞧究竟。

“陸鬼。”

弋陽站在車門前,靜靜地看著試圖開車門的人。

陸鬼看著弋陽,知道自己不能繼續下去了。

她只好摸了摸自己火紅的寸頭,痞里痞氣的說:

“喲,這是藏了人吶?皮相美不美身子軟不軟啊?”

弋陽沒接腔,只留了句話就開了車門坐上駕駛座離開了。

他說:

“看來你還是得指著舅舅來收拾,十八九歲的小姑娘不在學校讀書,倒在這長沙街頭耍起流氓了。”

他們的對話,坐在車里頭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包括弋陽走后,陸鬼大聲說的那句話:

“等我橫遍長沙,我就去北京橫!到時候耍你流氓!”

回了酒店,什么都不想吃,對弋陽交代了幾句就回房間了。

她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只覺得忽冷忽熱,心口被緊緊攥著。

拉了被子裹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夢里依舊是陰森的宅院,發臭的沼澤。

還有鐵制的籠子。

籠子里有一個留著男孩子頭發的小女孩,太陽穴那里有道閃電狀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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